太上无双 - 卷二：定风波 【四十三】暗涌

    卷二：定风波　【四十三】暗涌

    穆洛出了扶风馆的游船，在暗卫的服侍下上了马车，自车窗往碧波上最为引人注目的画舫望去，恍若忆起什幺，嘴角浮上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不一会儿，穆清也掀了帘子进入，却是僵着脸直盯着穆洛瞧，眸子里闪烁着几丝不安，彷彿生怕他随时发难似的。

    穆洛拿眼角漠然瞟了他片晌，见穆清仍是一副惴惴难安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开口：「怎幺？今日倒是怕了你皇兄我？」

    穆清急忙否认：「没有的事，好端端地我怎幺可能会怕皇兄你……」

    「不然你又在畏惧什幺？」

    「我只是、只是……」穆清嗫嚅，一张脸憋得通红，久久说不出个所以然。

    穆洛笑了笑，难得放柔了脸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得了，我闹你玩的。简子尤的事与你无关，只是我没料到他有两三下本事，倒是自个儿寻来了，瞧你紧张成这副德性。」

    他语调轻鬆，穆清闻言却并未立马安心，而是定定凝视着他，见他面上真无半丝恚怒之意，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们虽是亲兄弟，生在皇家，却是处在比寻常家户还要尴尬的境地。更遑论他们本非一母同胞，而且他的母妃对于他还揣着注定令两人心生嫌隙的盘算了。

    此时马车辘辘响动起来，往皇宫驶去，穆清只好矮着身子猫到穆洛对头盘坐。

    「今日见了刘本阙还会怕吗？」车行中穆洛突然出声。

    穆清脸色一白，力持声线平稳，回覆的音量却细若蚊吟，暴露了他一部份真实情绪，「还、还成……」

    穆洛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早知你会因她那次小小的夜袭怕成这样，我应该多带着你入扶风馆等地见识见识。」

    「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夜我差点被她吓出魂来……」见穆洛调侃之色尽显，穆清有些恼，低道：「在朝见时被她非礼过一次也就算了，哪知她竟然夜半翻进使馆，还……」

    下句话他却是难以启齿，满面通红咬着下唇，再不肯回想。

    刘本阙可远不只翻进使馆，还翻进他的寝房，扒掉他的单衣，拿一双恍若饿狼般散发着莹绿幽光的眼直盯着他看，如此任是谁半夜醒转睁眼间看到这幅情景都会被吓得差点滚落床榻吧！

    那次因她登基而前往朝贺的使臣，一个比一个还要狼狈，虽然刘本阙倒没真的做出什幺有违纲常的事，当时不少只着单衣就寝的使臣见她一个妙龄女子翻进使馆，还是被吓得四处逃窜，整座使馆鸡飞狗跳。在她被魏氏宗长魏司容冷着脸领回去后，某国衔命出使的使臣甚至还当着他们的面泪流满面，说是对不住孩子对不住夫人对不住天下百姓。

    不必多说，见识过刘本阙本人的行举之后，穆洛也明白他向来性情温吞的弟弟受到了多大的震撼，于是道：「辛苦你了，我不便暴露行蹤，只能令你引开简淑妃的注意，代我去迎刘本阙。」

    刘本阙欲与清河共议三国密约之事早在她初次致信清河之初，简淑妃便藉由父皇口中获取了一点消息，儘管微末，中途也让他成功误导简氏，将出使东渊会谈的真正人选换成了先前刘本阙在信中提过的挂名女子魏想容；但由于父皇卧病期间，表面命他与穆清共同辅政，实际上却是他独揽大权，简氏早便心生不满。

    此次又搭上三国和约一事，简氏欲趁此机会独占鳌头，便衍生出简淑妃央求国君让身为其姪女儿的简晴挂副使衔随穆清出使一事，为的便是藉由此趟出使探得三国某些隐密消息，顺道挫挫大胤的锐气，只是未料在正式与会时反让刘本阙倒打一耙罢了。

    出了这事儿以后，简淑妃怕是气狠了，对他益加紧迫盯人，急着想从他这儿榨出点讯息来。既然她总疑心他与刘本阙将会会面，在她怀疑上穆清其实是他的人马以前，迎接刘本阙之事他只好让穆清去办。

    可惜看来安排得如此妥当，还是走漏了点风声，也才有了今日简子尤闹事这一桩。

    而唯一可能出纰漏的，大抵便是穆清那一块了。

    「不过，看来即便简子尤证据不足，依他的脾性一定会认準了我与你在扶风馆。我倒是好办，一概否认便是，但是你……可能还得回去面对你母妃那一关，没问题吗？」

    他方言罢，穆清目光倏地变得複杂，轻轻摇头。

    「应该不成问题。」

    ＊

    在刘本阙一行人随穆洛的臣下前往别院暂居时，当日简淑妃亲姪简子尤于大街上公然戏弄民女并意图强纳其为妾一事，简淑妃虽派出了兄长简成望明里暗里对京兆尹施压，由于简子尤手段粗暴，甚至失手扭了女子的腕骨，造成围观群情激愤，纷纷挺身替女子向京官求情，流言疯传，简氏还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这件丑闻压将下去。

    只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儘管简淑妃再怎幺遮掩藏掖此事，陋闻仍然迅速蔓延了整个朝堂，甚至连在内廷休养的清河国君也略有耳闻，在她每日例行服伺时婉言，让她多注意自己的兄姪，说是他们毕竟是皇亲国戚，总不能留下劣迹给百姓作为谈资，将来她这四宫之一的妃位也坐不安稳。

    简淑妃表面笑着安抚皇帝，称自己粗心，往后会多多提点姪子，一出宫殿却是气歪了嘴巴，殿内的宫女几乎被她轮流骂了个遍，个个红着眼守在一旁服侍，连端着茶水也不得不战战兢兢，就怕当了出头鸟，平白挨了简淑妃一顿棍子不得安生。

    发了好一顿脾气之后，简淑妃终于找回了一点神智，差人去告知简子尤进宫。

    约莫申时，简子尤踏入殿内，将事情经过一一交代给简淑妃，还不忘忿然强调京兆尹办事不力，要个平常女人而已，流言蜚语就都快烧到他眉毛上了，让她择日对国君进言撤换京兆尹，免得他看上个女人还得顶着满城风雨；又道那女子泼辣归泼辣，脸蛋身材是一等一的好，可惜现下遭百官非议，个个都看紧了他，否则定要纳她作房中人。

    简淑妃捺着火气听完，见他嘴上消停，劈头便骂道：「呆子，是穆洛那厮下了篓子给你捅，你还真傻到中了他的招数？」

    她可不信晌午她才让简子尤注意着穆清，好不容易从简晴那儿得一点消息，循线往宴湖寻去时便有个标緻姑娘这幺碰巧走在街上让他遇，还是个从头到脚都对他味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