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庶能生巧) - 第130节
程氏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起身去里间,亲自取了钥匙环出来,上头密密麻麻串了几十把铜钥匙。程氏指着一把系了紫色络子的钥匙,交给梅姑:“你跟着七娘去后头看看。”又再三叮嘱七娘好好说话,小心一些,宫中之物千万别乱动。
东暖阁里,慈姑和林氏看见七娘忽然来了,赶紧停下手上的针线活,起身行礼。
梅姑笑着刚要说话,七娘已经绷着脸说:“娘让我去阿妧的后罩房找样东西。”不等她们说什么就要往后头去。
慈姑赶紧上前几步,拦在了门口:“七娘子稍等,九娘子不在家,还请等她回来陪你去看吧。”
七娘不耐烦地道:“我等不及,现在就要看。”她挥手让自己的女使和侍女上来拉开慈姑。
林氏这才反应过来,跑过来瞪了眼问:“七娘子您这可不对啊!”女使和侍女们不敢拉她,两边就僵住了。
七娘气笑了:“你一个姨娘,谁给你的脸,倒敢指责我?”她冲着女使和侍女们骂道:“还不拉开她!这可是我娘吩咐的!木樨院里你们到底听谁的?!”
林氏脖子一梗,也拧了起来:“哪有做姐姐的趁妹妹不在家悄悄来偷东西的!木樨院里便是当家娘子,也得守府里的规矩!这小娘子的私库就是私库,没有翠微堂的对牌,谁也不能私自抄检啊!七娘子你要不讲理,奴婢这就去找老夫人问个明白!”
七娘脸涨得通红,转头就问梅姑:“平日里林姨娘仗着自己是翠微堂里出来的,就这么在家里横行霸道吗?”
梅姑却柔声对林氏说:“姨娘别急,这三间后罩房以前是正屋里放杂物用的,今日想起来,怕有东西忘在里头了。我们只是去看一下,决计不会翻动什么更不会拿走什么,你要担心,不如和慈姑一起跟着我们去,亲眼看着可好?”这林姨娘没什么脑子,说话不会转弯,但她说的却没错。上回抄检西暖阁和西小院,长房可是带着翠微堂的对牌来的。
七娘见梅姑竟然不帮自己,说出这种低声下气的话来,气得浑身发抖,劈手抢过梅姑手中的钥匙铜环朝着林氏面上就是一甩:“你还不快去翠微堂告状!我用得着偷九娘的东西吗?我就是去拿了又怎样!你去啊!”
那铜钥匙一大串,刷地刮过林氏的脸,差点掉在地上。
林氏自来了孟府,吃过戒尺,罚过跪,但还是头一遭被这般重物刮在脸上,眼前一黑,脸上被火辣辣刮了几下,极为刺痛,竟连叫也叫不出声,倒吸一口凉气就要伸手去摸。
慈姑惊喊了一声:“姨娘别动,脸上出血了!”
林氏这才反应过来,就要尖叫出声,嘴一张只觉得左脸疼得发麻,她还伸出手要去拉住七娘,硬从牙缝里模模糊糊嘶出一句:“那些都是阿妧的!没没有别的东西——”眼皮已经疼得直跳,没受伤的右脸都在抽筋。
七娘退了一步,也呆住了,看着慈姑带着人慢慢扶着林氏到边上坐下,梅姑一脸焦急地吩咐侍女去拿药箱,请大夫,东暖阁里一片混乱。她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上的钥匙环,径自推门去了后院。
东暖阁的后罩房小小三间,在院子后头挨着木樨院的东院墙。两边的粉墙上被九娘种的野蔷薇嚣张地爬满了。满眼的翠绿中,处处都有一簇簇的粉色花儿拼命挤在一起怒放着。院子里一边种着的七八棵花椒树已有人高,刚刚结出紫红色的果子,另一边搭出来的葡萄架上还垂着累累坠坠的紫色葡萄。葡萄架下的石桌石凳边叠着十多个竹箩筐和各色农具。不像大家闺秀的院子,倒似寻常村妇人家一般。
七娘平时倒喜欢来采蔷薇花回去做澡豆手膏,此时无暇顾及,一路低头翻那几十把铜钥匙,找到那紫色络子的,无奈手抖得厉害,插了几次才插入锁眼。
她推开门一看,却无从下手。
房里两边靠墙是整排的连三橱,上头放着各种小匣子。中间有七八个箱子齐整排列着。再里面几排七尺高的书架,堆满了书。
七娘团团转了一圈,将两边连三橱上的小匣子翻了翻,心里对四娘的话已然信了七八分。这些小匣子里的东西,一看就不是女孩儿们之间互相送来送去的礼物。镇纸、印章、笔洗、香炉、香料、袖炉、纨扇、茶盏,各色文具和用品,无一不精,无一不美。还有两个橱上,全是各色玩意儿,好些内造的黄胖、苏造的磨喝乐,一看就是九娘儿时的模样。打开中间的箱子,有回纥的满缀着珠片的巾帕,契丹的狐皮袖笼,西夏的尖头鹿皮小靴子,倭国的黑漆梳妆匣,安息国的各色香料。
七娘转到书架处,上头除了书就是各式字帖和天竺的梵文经书。她又转了一圈,就是不见四娘说的那根簪子。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院子里传来嘈杂的人声。七娘忽然看见靠在墙角的那放着捶丸棒的锦袋,呆了呆,上前打开袋口,她记得九娘一次也没用过这套棒子。棒柄依旧崭新,长头的七彩络子也还缤纷夺目。这些棒子,丝毫没有被遗忘的委屈。
七娘的手指摩挲过棒柄,一刹那这些日子的疑心和不安心,竟无端端地统统变成了伤心。
贞娘和慈姑进来后,看着站在墙角肩膀不停抽动的七娘,互相看了一眼后,柔声道:“七娘子,老夫人请你去翠微堂说话。”
贞娘上前几步要搀扶她,七娘猛地站起身来,死命将墙边的一个连三橱一拉,慈姑赶紧撑住要倒下的橱子,乒零乓啷,匣子和物件顿时散了一地。
慈姑和贞娘面面相觑。一看七娘,她已掩面嚎啕大哭起来:“不是说送了簪子的吗?翡翠的簪子!簪子呢?!”
炭张家里,桃源社众人听完赵浅予的黄道十二星宫之说,都摇头表示不信。只有苏昉笑道:“阿予说得也不错,唐朝韩愈就写过一首《三星行》诗:‘我生之辰,月宿南斗。牛奋其角,箕张其口。牛不见服箱,斗不挹酒浆。箕独有神灵,无时停簸扬。’说的就是他身为摩羯宫颇为坎坷的意思。”
赵浅予眼睛发亮:“听到没有?阿昉哥哥学问最好,他说的准没错!”
赵栩笑眯眯地说:“阿予,你不就是摩羯宫吗?没见你坎坷啊。”
苏昉笑了:“这么巧,我爹爹也是摩羯宫。”赵浅予得意洋洋给了赵栩一个白眼,模样娇俏可爱,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孟彦弼提议不如去看杂技,说最近里瓦来了一群艺人,不止能藏人藏剑,还能藏舟,一瞬间几十个人就将一艘船藏起来,在场几千人也看不见那船。还有那口技社的社长姜阿得这个月也在里瓦表演“百禽鸣。”
一听这个,就连杜氏都说这个有意思。赵栩兴致勃勃地让随从去订座。
九娘想了想,正色道:“既然照着结社的规矩,这社里的费用,也该咱们平摊才是。若是要去里瓦,可不能又是六哥出钱。我们四个虽是女子,也都是有月钱的人。只要不是顿顿吃炭张家,还是出得起的。那马匹、马鞭鞍辔、弓箭可都已经是白得的呢,若再要白吃白喝白玩,我可是要第一个退社的。”
啊?才起社你就敢提退社?!赵栩瞪起眼。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对于黄道十二宫,古人对这个很相信,韩愈就是文人里最早自我抱怨的摩羯宫人,苏轼一看,也说啊呀,我和退之太相似了,咱们摩羯宫是很苦逼的,所以他和我一样,都是苦逼中的苦逼。后人也颇认可这个说法,南宋的周必大,后来的文天祥都写过自怨自艾摩羯宫的诗句。当然,如果我是老板,我大概只会雇佣处女座和摩羯座的员工。哈哈哈哈。最不想要用的就是赵栩这样的……如果颜值高,摆着看也行。颜值即正义!
2、关于星座,昨天有个朋友告诉我,她的一位朋友(哈哈哈,好有笑点)原本是位高级白骨精金领,现在成为了专业占星师。我们书友中,苏木星书友是很通晓星座的。我在微博上也关注同道大叔这个微博名。前些时他写了个吐槽射手。嗯嗯,我看了下,有些蛮符合六郎的,有些不符合。
完全反差萌,外面高冷男神范儿,回家就是弱智模式萌萌哒。哈哈哈。请尽情想象在母性十足的九娘面前撒娇满地打滚卖萌的六郎。
内心足够细腻,看着啥也不在乎,其实温柔起来分分钟能让人融化。嘻嘻。这个夜蛮对的。
对于射手来说,喜欢可以随心所欲,爱必须专一。估计会有书友来吐槽这个。
至于说射手善良大方可爱从来不装逼。我是觉得后三个字可以拿掉。还有比射手更爱显摆bigger的吗?
3、九娘是天蝎,爱恨清晰,没有灰色地带,而且记仇,记仇,记仇,其实很记仇。也感恩,感恩,很感恩。
4、苏瞻是摩羯,勤劳,努力,奋斗,有目标,嗯嗯,蛮坎坷的。
5、太初是双子,我好喜欢双子座啊。天生的人气王。到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唉,其实是天蝎的灵魂伴侣,灵魂伴侣,灵魂伴侣。
第82章
九娘一说这话,六娘和苏昕也附和。杜氏也笑道:“亲兄弟明算账,才是长久之道,也要把我们也算进去才对。”
孟彦弼呵呵道:“兄弟姐妹间是要算清楚才行,像我家的钱都是我娘的,我娘的钱还是我娘的,那就不用算了。”头上立刻又吃了两个毛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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