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庶能生巧) - 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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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玞,归来兮——

    苏瞻默默上前,伸出手查看起葡萄来,葡萄生病了会是什么样子?他方才是说给阿玞听的吗?他也不知道。还有些事情,自然是万万不能说的。

    九娘呆在原地,千丝万缕,千头万绪,一时想不出关联之处,也无心多看苏瞻一眼,侧身福了一福,飘然离开。

    不远处秋千架下,赵浅予正前荡,挺起了小肚子,伸直了双腿,用力收起双腿向后摆动。

    “是这样吗?阿昉哥哥?”

    “是——是——再用力些!。”苏昉和苏昕站在一旁笑道。他们身后,一个瘦小的女孩儿,紧紧抓着乳母的手,一节节小小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九娘站在小女孩的身后,秋千下的亲友在朝自己招手。她缓缓地走过身旁惊喜莫名又失望之至的女孩儿,忍住自己想伸出的手,忍住想对她露出的笑容。王玞已经对这个人世间,对太多人,好过了头,好得太过了。这个女孩儿再无辜,再值得可怜,她姓苏,她娘是十七娘。

    苏瞻在葡萄架下深深叹了口气,想不起来以前九娘说过要怎么处理,希望王婆婆她们懂得收拾吧。

    观音庙口夕阳斜,吃过第二碗馄饨的赵栩,不时张望着巷口。都什么时辰了,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凌娘子瞪了一脸不满的自家汉子:“你干嘛?”

    汉子努了努嘴:“他怎么还不走?!”

    凌娘子往碗里舀汤:“关你屁事!这么好看的郎君,爱坐多久坐多久。你也不看看这两个时辰,来了多少娘子、小娘子吃馄饨!就连门口卖符纸的婆子都来吃了一碗!”

    汉子看看一边快漫出来的铜钱碗,叹了口气:“天下人都只知道好色!”

    一个皂衫大汉快步走了过来,对赵栩一拱手:“殿下,他们留在苏家吃晚饭了!城门口一直没等到人。”

    赵栩霍地站了起来,摸了摸怀里的牡丹钗,随手扔了半吊钱在桌上,拿起搁在桌上的尚方宝剑,瓮声瓮气地道:“走,出城,去庄子里。”

    明天自己就要出发了,这些个没良心的,缺了他,竟然乐不思蜀了?亏得他还想着给她们见识一下自己的尚方宝剑!她们竟然要留在那里吃好吃的!原先是一条两条白眼狼,现在看看,这合计是一群白眼狼!赵栩深深担忧起自己去青州后还有没有人想得起自己。

    第104章

    夜幕渐渐低垂,狗吠声,柴薪燃烧过后的味道,乡间安宁又不失温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们终于歇了下来,三三两两地捧着碗,在晒谷场边上的木凳上,说着田地里秋收的事情。十几个孩子捧着碗你追我赶地不安分,一会儿吃吃你家的菜,一会儿尝尝他家的饭。

    一些趾高气昂的鸡在晒谷场上走来走去,看见摇摇摆摆的鸭子就去追上一追。十几只狗儿各自围着主人不停叫唤转圈摇着尾巴,企盼来上一根便宜的猪肉骨头。

    陈青和苏瞻带着各自的家人,挥别门口的仆从,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那二三十个来帮忙做饭的长房旧仆们也笑着和部曲亲卫女使们告别。

    忽地,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几个亲卫立刻伏在地上,还有一人取出了矢服伏地倾听。

    “报!来者一百多余骑,马上皆有人!”

    陈青皱起眉头,他在应天府外杀死了一个女刺客,另一个却不曾露脸。今日特地带足了亲卫,也知会过城外的禁军。照理说三十里外,就是西城班直军营,怎么可能从天而降一百多人马,到了离金明池这么近的地方还无人察觉?沿途驿站也毫无知觉?会不会是六郎带人来了?

    陈青沉声道:“陈家部曲——”

    二十多个太尉府的部曲飞奔过来。

    “速速疏散百姓,退回屋里,有地窖的全部进地窖。”

    部曲们得令而去。

    苏瞻吃了一惊:“汉臣兄??”

    陈青道:“未雨绸缪而已。和重你带着妇孺先回屋里,看看是谁来了再说。”他朝妻子点了点头,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你在,我在。

    杜氏和孟彦弼赶紧让孟府的几十个部曲守住院子门口。

    高似皱起浓眉,劈手从马上摘下了长弓,背起了箭袋,站到了苏瞻身边。陈青昨日遇刺,今日苏瞻约他到田庄一晤虽说很隐秘,但有心人总归不难找到陈青。他也是为了预防万一才将长弓带着,谁知果然派上用场。

    苏瞻面不改色,转头吩咐了苏昉几句,让乳母女使们带着苏昉苏昕和女儿随杜氏魏氏入院子。自己却和高似带着众部曲站在陈青一应人等之后。

    陈青一挥手,众亲卫取出袖弩,腾身上了晒谷场的三面土墙,趴在了墙头上。陈太初吸了口气,挂弓,摘银枪。

    得得的马蹄疾驰声由远而近。陈青听着丝毫未减速的马蹄声,提起□□,对左边的亲卫点了点头:“放——宣——!”

    嗖的一声尖啸,空中腾起了橙黄色的亮丽烟火。

    亲卫骑着马围着晒谷场跑了一圈,大喊道:“来着是敌非友——是敌非友——备战!!!备战!!!”声音高亢激昂。

    几十个部曲都手持朴刀长剑,墙头亲卫们的弩箭已上弦。百多人,严阵以待。

    刚刚被急匆匆赶回屋内的农人们,关起了大门,捂住了孩童们的嘴。晒谷场上狗吠得急,跳个没完,因为地面的震感越来越强,鸡群鸭群开始乱飞乱窜。

    九娘在窗口望着那烟火信号,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那两管赵栩所给的信号,吃不准要不要再放一枚,又庆幸赵栩不在。想到苏瞻和陈青,九娘又是感慨又是担忧。一百多人对一百多人,陈青在,大可无忧。可是竟然来了一百多匹的马,这哪里还是刺客,已经是军队了啊。这些人马平时都藏在哪里了!真是越想越让人担忧。

    窗外的孟彦弼手持格弓,背上箭袋里满满的利箭,见她还靠着窗口发呆,轻轻伸手进去弹了弹她的额头:“阿妧乖,去桌子下或床下头躲起来吧。”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话的,除了孟彦弼真没有别人了。

    九娘噗嗤笑出声来,弯腰摸了摸马靴里赵栩给的短剑,心里稍微笃定了一些,才觉得自己手心湿漉漉的。转头看,大伯娘和魏氏正搂着苏瞻的女儿和赵浅予在柔声安慰。

    赵浅予自从雨夜遇刺后,已经有些惊弓之鸟,此时一句不发,小脸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细汗,人微微发抖,靠在魏氏怀里,忽然说:“哥哥会不会来找我们?”

    魏氏轻轻拍着她:“没事的,舅舅舅母都在,你哥哥不会来的,你放心。太初哥哥也在呢。别怕。”

    苏昉取下墙上挂着的长剑,守在了房门口。苏昕和六娘翻箱倒柜找了两把剪刀,和九娘靠在了一起。

    一阵尖锐的啸声传来,外面似有什么重物崩塌了一般。

    九娘几个纷纷站到门口。

    “二哥!外面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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