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姑获鸟开始 - 第二十三章 正道外道

    院子里随处翻着土壤印子，异常缭乱。

    “这就是几只野畜生偷摸跑过来而已吧。”

    郑参将忍不住说了一句，只管龙虎衙门已经星罗密布在整个大明疆土，不外荒精野怪这些工具，对大多数人来说照旧子虚乌有的工具。

    张寿汉摇了摇头，他走进院子，先是眼睛一眯，在拎着一箩筐土豆的查小刀身上注目良久，只是看李镇抚和这人相互招呼，举止也很熟稔，这才移开眼光。

    他锤着后背欠身，食指在一具无毛黄猿的尸体伤口上蘸了一下，把沾血的手指放在火炬，露出惊容。

    “这是临川县的刀劳鬼，分牝牡，以毒牙射人，中者动辄伤死，在关外显露踪迹也有三四年，一直抓不到踪迹。”

    他拿起兵丁的火炬，挨个审察地上的尸体。

    “这是鹊山的反鼻妖，舌头带尖刺，形如飞电，皂县的胡师叔年轻时捕杀过一头，却比这只要小许多。”

    “人夹纸，能幻化玉人容貌，以迷烟害人。”

    “蒙山精”“黄皮子”“分瓣梅花狍”……

    张寿汉越看越心惊，关外本就不似中原要地，妖魔怪异之事层出不穷，眼下这些尸体，一部门在龙虎衙门纪录在册，更多的，却是没有任何纪录，老羽士只是依附古书纪录委曲辨认。

    这么多平时绝难见到的荒精野怪，却齐齐现身攻击一座小小驿站，更让人瞠目结舌地是，就这么死在这里。

    张寿汉依仗龙虎气，在关外驱邪灭妖三十一年。前后两任的龙虎都监，都以礼相待，是“龙虎皂役”中不折不扣的实战派。凭他的阅历，对李镇抚背后剑匣中的“国器”，心里早就有了底，现在再看到这么多稀有的野妖都葬于此地，老羽士越发现白，李镇抚一行人的来头和本事绝非寻常。

    “张老道长。”

    李阎走了过来，心情似笑非笑：“我今夜原来是要睡在这里的，效果却闹成这样，我素来知晓，关外凶险，不比关内，可连堂堂官府驿站也被糟蹋成这样子，我想你天师道，难辞其咎吧？”

    “老农忸怩，旬内必给镇抚一个交接。”

    李阎心中暗想：“你能拖延那些外道十天时间，我也就进了关，能动嘴皮子解决五福楼百妖是最好。”他面上颔首：“我等道长的好消息。”

    “说起来……”查小刀也走过来·：“道长是当地人，这些妖怪的来头，想必也几多明确一点。这关外五仙是什么，还望道长解惑。”

    李阎替查小刀向在场的地方军政权要先容：“这是我的属官，姓查。”

    张寿汉知道即是眼前这人，斩杀了如此多的凶悍妖怪，连忙一施礼，然后启齿。

    “自两百年来天道蒙尘，龙虎气日渐衰弱，天底下的怪事便接踵而来，这其中，除开绝少数不行知的异人……”他看了查李两人一眼，在他眼里，这两人便在此列。

    “除开异人，无非是正道，和外道两种。”

    李阎听了笑了笑：“正道即是你龙虎山了、”

    “不错，但也不止，山河社稷，自有安泰定鼎之气，我天朝称之为龙虎气，日本国称之为鬼神之力，宗派得官府封爵国教，与王朝共享气运，修者得以运用海量的龙虎气施展术数，通常如此，都是正道。”

    “那外道呢？”

    “龙虎气衰微。天灾，，乱教，妖物，怪异不胜枚举，这些都是外道，其中有天生器官怪异的妖人，山川海河孕育的精灵，心术不正的邪修，附带异能神通的器物精怪，受香火供奉的野神等等，难以量数，其中数量最多的，照旧妖怪之流，关外五仙即是此类。”

    顿了顿，张寿汉又说：“关外妖物众多，其中有五类最为放肆，他们自诩五仙，龙虎皂役将之称为五各人，即胡，黄，白，常，灰，也就是狐狸，黄鼬，刺猬，蛇，老鼠，其中不乏神通宽大之辈。”

    “道长可知道胡三，常天在这两个名字？”

    张寿汉摇头：“关外五仙根系错综庞大，我也知之不多，倒是女真，鞑靼这些部族中的萨满教徒，经常和五各人的人打交道。”

    李阎消化了一会，心念一动，丹娘何尝不在外道行列？

    “道长不妨多讲一些。”

    张寿汉没有藏私：“正道中人，以封爵教位，丹鼎书券，持有法器符箓等，斩妖除魔。外道则以修行道行的是非，较量强弱。”

    顿了顿，张寿臣又说：“每五百年道行，外道则有一大劫，渡过天劫后便可突飞猛进，只是这里的道行，是寻常动物修行所需的年份，并非外道本人的寿数，关外黑山白水孕育无数异兽，有许多外道，年岁不外七八十，百来十，害人修行，便可拥有五百年，一千年的道行。反过来，若是资质愚钝，寿数却绵长，五百岁，可能只有五百年道行，被正道打落，甚至更低。”

    查小刀对李阎低语：“五百年道行，或许和十都巅峰相当，领头的常天在有一千七百年道行，比一般的九曜巅峰还强。”

    “四千年……”

    李阎喃喃自语。

    查小刀一愣：“什么？”

    “没什么？”

    李阎定了定神：“敢问道长，这受香火的野神，或者山河孕育的精灵，也要经受天劫么？”

    “我未曾见过，但应该是需要的。”

    “若是山河精灵吞食了香火神祗，又当如何？”

    张寿汉直眨眼：“这，我也未曾听闻过。”

    李阎没说话，眉头不自觉紧了一点，看上去不太兴奋。

    张寿汉看了看天色，才冲李阎说道：“关外本就是荒精野怪最放肆的地方，若是进了关内，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李镇抚不妨早早出发，至于老农允许的话，即是舍下这条性命，也绝不会食言。且依我之见，这些外道妖仙试图劫掠镇抚，遭遇攻击，一定跑不远，现在兴兵搜查，必有收获。”

    “有劳道……”

    李阎话没说完，只见外头层层兵丁，有人往里头挤，冲里头召唤，声音：“李镇抚！李镇抚！”

    李阎的视线穿过人群，却是玉姐儿。

    “让她进来。”

    兵丁放进玉姐来，不意想玉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神色忙乱，居然天花乱坠：“李镇抚，欠好了，我，我官人回来了。”

    李知县，郑参将以致张寿汉神色各异，装聋作哑，眉开眼笑，悲天悯人，活脱一副众生相。

    “……”李阎神色难以形容，半天才回覆：“你官人回来，这不是好事么？”

    玉姐嘴笨，又急又羞直跺脚：“回来了……两个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