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姑获鸟开始 - 第三十八章 换马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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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小刀听了直翻白眼,曹永昌身上江湖气息很重,实在眼力见不缺,但才十明年,性子实在顽劣。

    辽东不甚富贵,加上一路子虎狼鬼仙地,吸引了好动的曹永昌,还显不出什么,这到了烟火浓重的胶州,这颗心就收不住了,什么叫赌坊妓院勾栏书场,百戏口技,蹴鞠叶子戏,刚能下床就满城疯跑,李查两人心糙,也就放任了。

    查小刀原来是吓唬吓唬他,没想到这孩子一看查小刀脸色差池,熊起来坐地上抱着紧桌子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里乱飚黑话,什么飞子捉重全凭招子,好汉只打加一,不打九九,听得人又好气又可笑。

    “得了得了,永昌年岁小玩心大,爱赌个鸡斗个狗啥的,没啥”

    李阎拦了一把查小刀。

    说完他又问他:“哎,话说回来,他哪来的银钱去赌坊,你给的?”

    “没有啊。”

    查小刀也一头雾水。

    曹永昌揉着后腰,说道:“盛昌胡同那头有唱社戏的,茶室老板使银子,找垫场的评话先生,一段书给十文钱。”

    查小刀气没顺,听罢直戳他后脑壳。

    “有钱你就耍去?还生事?就不能把钱攒下来,等以后讨个妻子盖两间房,牢靠过日子。”

    “官府可还放着我的海捕文书嘞。”

    曹永昌捂着脑壳,嘴里嘀咕:“再者讨妻子有啥意思?勾栏院有的是知情知趣的贴心知己,有钱便使得,不比讨妻子痛快?”

    “空话,那能是一码事么?”

    “嫁汉嫁汉;穿衣用饭。有个劳甚子区别?若讲糟糠持家;戏子无义。柳七横死,尚有清倌人凑棺椁。那武大为人忠厚,还不是做了绿毛王八?”

    查小刀听了苦笑,冲李阎做了一个“你听听这是人话吗”的心情。

    “嗨,行了行了,你也说不听他。”

    李阎宽慰下查小刀,才用玩笑的语气对曹永昌:“唉,不提这个了,我说少爷,伤养的怎样了?”

    曹永昌龇了龇牙:“手脚尚有点麻,旁地没大碍。”

    李阎听了点颔首:“行,那商量商量,咱也差不多该拆伙了。”

    曹永昌冷不丁一抬头,眨摸眨摸眼,唔了一声。

    他一边揉眼,一边说:“李大叔这话说的忒没原理,小孩惹了祸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怎得那这话寒人家的心肝?再说我这两天出去,也不全为自己,我给李大叔物色了一桩好运动呐。”

    李阎没在意称谓,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运动?”

    查小刀原来想拦,没拦住。

    曹永昌凑到李阎耳朵边,悄不丫地说:“城南清江浦总河大堂前头,有个耍靺鞨技的少妇,身段容貌绝对没得说,脚丫细嫩腰还软,笑起来一对酒窝甜死小我私家,《金锁银匙歌》里说啦,这个妇人有酒窝……”

    “谁人,永昌啊。”

    查小刀咳嗽两声。

    李阎只听了前半句,眼光便情不自禁地就放到了查小刀身上,悄悄记了一笔。

    “尚有啊……”

    曹永昌眉开眼笑。

    “行了,别空话。”

    李阎打断了曹永昌,

    正色道:“我不是撵你,可你非跟我们走,好事不见得有你的份,但要是倒霉你先遭殃。陪咱过渤海的船甲长,连他儿子女婿三人怎么死的?你是运气好。说到底你照旧个小孩,碰上个什么怪异,基本没有反抗能力。甭跟我你十三岁当街殴死人命,秦舞阳十五杀人,见了秦王连个屁都不敢放。”

    曹永昌直挠头,嘀咕道:“横竖我不走。你俩要怕我失事,干嘛不爽性教我两招?反倒要一脚把我踢开。”

    “教你两招?……”

    李阎满脸若有所思的心情。

    曹永昌一看有门,立马抬起了头,眼也不揉了。

    想了一会儿,李阎自顾自摇头,叹口吻道:“不行不行。”

    曹永昌急了,围着李阎打转儿:“怎么就不行呢。”

    “学武苦啊。”

    曹永昌拍着胸脯:“我吃得了苦啊。”

    “挨打挨骂必不行少。”

    “我扛得住。”

    “学徒作艺,常得给老师端茶递水。”

    “我应该的。”

    李阎听了,终于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翌日清晨。

    纯粹剔透的玄色水流在李阎的拳头里不住旋转,有无数肉眼难以见到的孢虫在其中游动。

    尚有半个多月,温养水婆尸虫的七七四十九天就要到了。

    李阎原来以为在祸水的温养下,这些尸虫毒性会越发猛烈,可只过了三十来天,李阎觉察这些尸虫并没有变得狞恶猛烈,给李阎的感受反而越发温润,甚至连原本“毒性猛烈,凡人触之即死”的备注,也酿成了“具备一定毒性”。

    无论怎么看,水婆尸虫都是退化了。

    这时候,有驿站的皂丁敲门,李阎一抬头,隔着窗户问道:“怎么了?”

    “镇抚爷,好消息。您还记得前两天海难,您在海上丢了匹马?那马,让过路的茶马司船队给救上来了,人家到衙门报备,我琢磨着,这两天没此外船出海,一准是您的。”

    李阎推门出来,对这红帽皂丁笑道:“真有这事?”

    “千真万确。”

    皂丁忙颔首。

    “行,要真是我的马,回来我得谢谢你。”

    “哪的话呀你这是。”

    李阎显然心情不错,接着问:“那商队现在在哪?”

    “在口岸,得了,话传到了,镇抚爷您歇着,我先走了。”

    李阎点颔首,他送走了驿站的皂丁,正好查小刀从外头进来。

    “刀子,陪我去趟口岸。”

    “口岸?不是说去石桥河造访那蹈海僧人么?”

    “我的马在口岸让人找回来了,我琢磨着,准备点谢礼啥的给人家,咱先把马牵回来。”

    查小刀听了也挺兴奋:“那行,就这么着。诶,对了,曹永昌人呢?”

    李阎笑笑:“这你就别管了。话说回来,你跟他编排我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说啊。”

    “呵呵,这笔账转头我再跟你算。”

    说着话两人出门,沿街买了些绸缎布匹,鱼翅鹿茸鹿血饮子之类清贵的工具,便直接往口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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