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姑获鸟开始 - 第四十五章 陈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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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大清早,公鸡才打鸣,天上将白未白。

    李阎站在院里,拿柳叶子蘸盐沫漱了漱口,并在院子角落拿起一只耕地的钉耙。

    只见他三下两下掰折了木棍把,取了或许有四尺来长一截棍子,拿蘸水的粗布裹了,随意挥打了两下,点颔首,转身就进了曹永昌的房间。

    小曹还睡着,歪斜躺在床上睡姿难看。

    他昨天砍了整个驿站伙计的柴火,加上挑水,搬草料,连带搬草料,挑水,累得小曹申时便倒在床榻上,连衣服鞋都不脱便睡到清晨。

    “起。”

    进得屋来,李阎惜字如金。

    曹永昌睡得沉,他挖了挖鼻孔,嘟囔几句,又翻了个身。

    “咯吱~”

    柴门自个闭合起来。

    “啊!!!1”

    舀水进锅生火做饭的查小刀吓了一跳,把头探出屋外头,曹永昌光着脚丫夺路而逃,鸡飞狗走似地跑进院子里。

    李阎攥着镐把站在屋里头:“回来穿鞋,练功。”

    曹永昌没敢回去,站在院自口可怜兮兮地回话:“说什么练功,不就是劈柴火挑水嘛。”

    “别空话,穿鞋洗把脸,赶忙去。把水缸挑满了,否则别吃早饭。”

    曹永昌翻着白眼低声嘟囔什么,谁也听不清楚。

    李阎一挑眉:“你说什么?”

    “我说我连忙去。”

    曹永昌臊眉耷眼地回覆,一路小跑着进屋穿鞋。

    等三人吃过早饭,有县衙的一位捕头造访。

    这是李阎昨天付托的,要王典史找一位官面上的人,和自己一起去劝说蹈海僧人,让他允许和自己出海。

    走之前,李阎告诉曹永昌,活干不完不许偷跑出去浪荡,更不能再去赌坊勾栏院子。

    随后查李两人便牵了马,和领路的捕头一起启航,去石桥河造访蹈海僧人。

    ……

    领路的捕头姓张,和蹈海僧人相识,从他口中,李阎也知道了一些蹈海僧人的听说。

    这位蹈海僧人,俗名唤作陈跃武,威海人,也是做盐茶海运的生意起身。

    此人绿林身世,在江湖上声望很高,出海到过锡兰古国和满刺加,跟荷兰的红毛做过生意。

    听说他曾见过半人半鱼的鲛人,也有人说,他打捞起了古越国海难的沉船,身家巨万却不显露……

    不外如今的陈跃武,已经年过半百,在胶州石桥河落户,依仗已往的积贮颐养天年,做个安顺的富家翁,头几年偶然还出海,这两年却少了。

    几人约莫赶了二十几里的旅程,李阎查小刀就赶到了石桥河村,穿过几家摆摊的商铺,到了一家幽深的宅院前头。

    “大人,到了。”

    张捕头一指前头:“前面即是陈跃武的家。”

    这家宅院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整面墙长满爬山虎,青砖黑瓦,有柳树蔓出墙垣,绿荫中露出喜鹊巢来,一派安闲。

    李阎点了颔首,张捕头有眼力见,走上前去敲宅子的门。

    不多时,便有个戴蓝色小帽的西崽伸出头来,见到张捕头,即是满脸堆笑:“张捕头,哪阵仙风把您吹来了这是。”

    张捕头点颔首:“去告诉你家老爷,有贵客到访。”

    他说完躲开一边,让出李阎和查小刀来。

    西崽见是两个挺拔的年轻人,还都佩着兵刃,其中一小我私家,更是身背一只宽大的红色剑匣,怪模怪样的

    ,一时间有些犹豫。

    “诶,我说你愣着干什么,讨打不成。”

    张捕头一怒视。

    “张捕头,我来说。”

    李阎拦住作势要发怒的张捕头。

    他往前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封签红勾朱的官厅公牍给这西崽。

    “我俩是朝廷的人,有要事想造访陈跃武陈老爷子,还望小哥通禀一声。”

    “哦,好,几位稍等片晌。”

    见有公牍在,西崽也没敢细问,赶忙转身离去了。

    陈跃武正站在院里读经,手里头,却攥着两颗沉甸甸的铁胆,相互盘旋嘎嘎作响。

    有西崽跑来,恭顺重敬喊了一句:“老爷。有客人造访,有要紧的事找您。”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几天我要养病,不见客人。”

    陈跃武五十三岁了,不见有丝毫衰弱姿态,反而身材高峻,长须直垂到胸口,浓眉如墨,一副威猛气概,颇有几分拳经当中“龙腰,熊膀,虎抱头”的风范。

    “老爷,是张捕头来了,他还带着两个男子,说是官府的人,拿着县衙的公牍,叫我交给老爷。”

    陈跃武听说是张捕头带着官府的人来,禁不住眉头一皱。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蹈海僧人”在老黎民看来是奇人,可在官府眼里,却是个不安生的刺头刁民,他若是年轻些,孑然一身倒也不怕,可自己已经老了,拖儿带女,硬着头皮也得和官府打交道。

    想到这些,陈跃武拿过公牍,先看了一眼上头的印章,简直是本县的姚县令的印章,便打开来,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公牍大意,即是受皇差的李镇抚衔命出海,要陈跃武及其子女一家,做李镇抚海上的辅佐和向导,船由官府出,事情办成,少不了膏泽云云。

    “左司镇抚……王命……”

    陈跃武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叹了口吻:“带二位上差去前厅期待片晌,我随后便到。”

    西崽允许一声回了门口。把李阎查小刀让到了前厅。

    厅里的装潢素雅,桌上只有几株红色珊瑚还算名贵。从香炉前的佛经,檀香等物,尚有张挂的菩萨画像和供奉神龛不难看出来,这陈跃武称谓里无怪有僧人二字,他简直是个礼敬三宝的释教徒。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陈跃武才换了一套粗平民服走进厅里,眼光扫了一圈。

    张捕头他是认识的,只有李查两人,他没怎么犹豫,就把眼光放到李阎身上。

    “小人陈跃武,见过镇抚大人。”

    他上前作揖。

    查小刀暗地里扯了扯嘴角,也没说话。

    “老爷子不必客套。”

    李阎轻轻颔首,受了这一礼。

    张捕头也满面春景:“老爷子!你的运道来了!公牍你也看了吧?李镇抚办的可是皇差,你和你的子女能从中立功,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公牍我看过了。”

    陈跃武浅笑,他招招手,有西崽捧着实木托盘过来,上头是一大两小,三只檀木匣子。

    “大人您上眼。”

    李阎不知道他唱得哪出戏,打开匣子,里头是各色醒目的宝石,猫眼,红宝石,碧玺,黑曜石,流光溢彩华美无比,让人移不开眼睛。

    陈跃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沉静:“非是小人忤逆镇抚大人,实在是老迈无力,家中小幼更不堪一用,恳请大人念我一家老幼家仆二十几口,收了成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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