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眉眼 - 第73节
随即护于殿外的禁卫军纷纷提刀涌入明殿,步伐阵阵,个个身着甲衣,来势汹汹。
霍方身着盔甲,手覆在腰间刀柄上,躬身道:“参见陛下,皇城禁卫军在此,谁人敢造次。”
见此,躁动的权公大臣顿时噤声安静下来。
卫玠抬手拿起苏长瑞手中诏书,道:“此乃先帝遗诏,以上清清楚楚记载,传位太子萧扶玉,擒拿太后贪政,重建谍网司,治理家国盛世,何等不是功绩。”
卫玠看向底下众人,“卫氏历代拥护君主,何人有意议直言。”
李太尉暗瞥一眼神色自若的摄政王,似乎并未被这区区几名禁卫军所影响,淡漠地与他对视一眼。
摄政王可招兵二十万,他乃军政太尉,历经沙场多年,岂能着尔等唬住。
李太尉壮了胆,再度道,“她算什么君,不过是个无才无能的傀儡罢了。”
卫玠提步走到李太尉身前,语态冰凉如含雪,“放肆之极,到底只是个莽将。”
话语落下,匕刃声响起,只见李太尉一哽,口中溢出血色来,卫玠立于他身前,一把似寒的匕首已刺入他的腹中。
众人皆惊谔不已,此为奉天殿上,李太尉更为朝廷命官,掌握军政,不想一向清冷文雅的丞相卫玠如此狠辣,竟敢公然杀之。
卫玠眉眼冰凉,举止优雅地将匕首抽出来,退了一步,瞪圆双瞳的李太尉怔然倒地。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卫玠言语间,用巾帕擦拭匕刃上的血,看向不远处的摄政王,“陛下为先帝唯一血脉,是女子又如何,尔等还能找出另一个皇嗣吗。”
萧扶玉紧着眉头,似乎也没有想到卫玠会在奉天殿上,杀人示威,眼下在场的臣子跪地惶恐不得。
摄政王冷声笑了笑,拍手叫好,“卫丞相杀伐果决,不愧为先帝所看重之人,臣自也好生意外,若不是李太尉所言,未曾得知陛下竟是女子。”
萧扶玉双腿有些乏力,苏长瑞连忙上前搀扶,她侧眸看向摄政王,一副装模作样的虚伪姿态。
“李太尉可是舅父的人,他所言之语,你会不知道?”
摄政王摇着头,笑道:“臣忙于玉满楼之事,军务繁多,你也知近来谣言四起,臣背了谋害先帝的妄名,那里还管得了李太尉的事。”
萧扶玉打量着摄政王的神色,这老家伙着实狡猾,推他人出来造势试探,见不得逞,便一改话风。
摄政王麾下二十万大军,北疆防守职权也在他手中,权高位重。
萧扶玉挑着眉稍,道:“从今日起,朕便要以女帝称国,做嘉朝古往今来的第一人,舅父觉得如何?”
摄政王环顾四周,皆是皇城禁卫军,皇帝又有卫家卫玠为心腹,上至谍阁两司,下至京兆府。
自薛太后落马,京都势力皆归于皇帝幕下,赵家势力本就不在京都。
煽动臣子暴乱无果,他自来不会在此时,同皇帝来硬的,摄政王温和笑道:“陛下是先帝唯一血脉,自然有权称帝,臣只是怕引起各州动荡,别忘了二十年前被先帝赶至西垂的安王,同为萧氏子孙。”
萧扶玉微顿,二十几年前十子夺嫡,这安王便是对帝位最无意向之人。
后来先帝登基,见他自安其乐,十子之中,唯独留了安王一命,分封西垂。
老安王几年前便已死,如今承袭的是其子萧纪,西垂蛮荒,无财无军,怎么翻腾出不了水花,况且与先帝不是一脉的。
萧扶玉开口道:“有舅父在,就算各地有暴乱,还不是手到擒来?”
摄政王淡淡一笑,躬身道,“幸得陛下看重,臣不辜负重望。”
明殿之中的淡淡血腥味还未散去,证明着方才众人之间的戾气,众臣再有不满,也被禁卫军镇压着。
此事由摄政王暗自挑起,又自如地退下,亦是示威,也是试探,亦揭露皇帝的真身。
卫玠冷视着摄政王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事情才刚刚开始,他低语同卫顼道:“吩咐谍网司,近来紧盯摄政王动向,断不可让其离京的机会。”
卫顼回道:“知道。”
摄政王的实权在京都之外,尤其是邳州与北疆,一旦动起来,极有可能造反,而那个所谓的安王便是他利用的工具。
至于摄政王敢提出此言,只怕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是在挑衅。
卫玠收敛心神,刚回过身,龙椅前的萧扶玉腿一软,体虚头昏,他大步上前将她搂近怀中。
刚生子不久,本就体弱,撑了这么久,一时松懈下来,便有些头重脚轻。
当着众人的面,萧扶玉靠着卫玠的胸膛,她低语道:“我没事”
卫玠则将她抱起来,大步离开奉天殿,众人纷纷低头,原来卫丞相真不是断袖
第86章 商量 “雪儿软糯糯的。”
奉天殿众臣退散后, 皇城的防守更为严森,四下皆有禁卫军。
霍统领见卫丞相将陛下抱回玄华宫,忧心陛下龙体欠安, 在宫门前站了一会儿,也没能进去见人。
也是, 陛下可是实打实的女子,卫丞相肯让他进陛下寝殿才怪呢, 女子闺房都不能乱进。
见苏长瑞回了一句不打紧, 霍方还需处理防务便不多耽误, 匆匆离去了。
寝殿内的萧扶玉已侧卧在龙榻上休息,榻幔遮挡着里头的曼妙身躯,侍女将用完的参汤收拾下去。
隔着一座屏风, 摇篮床的婴孩不吵不闹,正在安睡,旁边候着宫女在照看。
今早赶回来得急,萧扶玉许多在相府常用的物饰都没带过来,不过孩子是被接入宫来了。
卫玠站在屏风之外吩咐苏长瑞去相府取物, 随后才重新回到龙榻前, 他轻轻撩开纱幔。
萧扶玉阖着眼眸,精气神不是很好, 方才刘太医来过了, 她的身子还需好好养着。
卫玠不敢怎么打扰她, 便在不远处的座椅坐下,查看文折陪着她。
经今日一遭, 恐是消息已从朝内传到朝外了,当今天子是女子的消息。
历年来世道还算太平,民间想来翻不出什么水花, 反而是那些王公贵胄容易躁动,还需监察司出面震慑。
虽有些麻烦,卫玠却莫名觉得松了口气,陛下的身份迟早也会公之于众,如今是不太有利,但往后也无需再遮遮掩掩扮作男装。
回到玄华宫便已下令过,宫中上下皆不可非议陛下,违者处仗刑。
至于摄政王,一旦有离京的意向,便立刻将他拿下,不论怎样。
待到将至黄昏时,龙榻里的人才有动静,卫玠将手中的事物放下,斟了一杯茶水来到榻前。
萧扶玉睁眼瞧了瞧他,休息这么久,身子的酸痛缓解不少,卫玠将她搀扶起来,“可好些了?”
萧扶玉点点首,捧着茶水喝下,随后便询问了朝中情况,卫玠只让她安心养身子,其余的事不必担心。
近来他总是如此,让她别太操心,二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宫女便将哭闹的潇潇抱进来。
卫玠站在榻前,蹙眉瞧着潇潇入了萧扶玉的怀,这孩子比他想象中还粘母亲。
萧扶玉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哄着怀里的儿子,卫玠微微俯身,试图把他抱过来,“让我来哄他吧。”
萧扶玉顿了顿,低眸看一眼哭泣的潇潇,摆明是要吃的了,可卫玠在这,她不太习惯。
他来,他怎么来?
卫玠的手掌大,轻而易举地便捧住潇潇,萧扶玉也不好拦着他,眼睁睁看着他抱到怀中。
卫玠肩宽腰窄的,身形高大,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在他怀里实在太小了,小心翼翼得不行。
好似有奇效一般,潇潇入卫玠怀里,还真停了哭泣,阖着眼眸瞧着眼前的人。
卫玠不禁勾唇一笑,还没能高兴多久,忽觉掌心热热的,湿湿的,襁褓里透出潮味。
随之打湿卫玠衣衫,他低眸看着手上的湿润,似乎没太反应过来,潇潇便又大哭起来。
见此,宫女连忙凑上来欲要抱孩子,道:“小小皇子是尿了。”
卫玠手忙脚乱地将潇潇交给宫女,孩子哭闹着,宫女连忙抱去换尿片和襁褓。
萧扶玉坐在榻上咯咯直笑,本郁闷的心情一散而空,头一回抱儿子便被尿了衣衫,卫大人可没经历过。
她笑着道:“我想潇潇是喜欢你。”
卫玠面容铁青,掸了掸衣袖,不悦地轻哼一声,二话不说便赶着去换衣裳。他素来爱干净,可受不了这个味。
待他离去后,被收拾干净的潇潇重新回到萧扶玉怀里,听见母亲的心跳声便会安静下来。
萧扶玉眉眼还带着笑意,或许是想到方才的事,便想笑。
之后的几日里,萧扶玉在玄华宫静养,关于朝内之事卫玠偶尔会与她提起。
经李太尉死于明殿上后,强权之下,那群躁动的朝臣皆老实不少,陛下病重的话无人再敢提起。
京都城一如既往的繁华,是暗暗中增添了防务,天子脚下无人敢非礼女帝一事,不过不少闺中女子时时将陛下夸在嘴中。
要做到成为人人都承认的女帝,光是强权是不行的,还要煽动舆论玄说。
国师和祭师便在这时起作用了,要的就是让民众相信如今的皇帝,即便是女子,也是嘉朝的真命天子,是上苍所决定的。
祭师的话玄之又玄,说她是九天玄女转世,奉天道下凡佑护嘉朝百年昌盛,神神叨叨的。
短短两日便在京都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不信都得信。
萧扶玉听着笑了笑,这种招数自古都有,将皇室神明化,使百姓拥戴,防止动荡,玄是玄了些,但对于压制摄政王来说是有用的。
入夜时分,书房的烛火熄灭,近来忙碌,卫玠时常务公到这时才放下奏本。
庭院外的明月高悬,将走廊的视野照得开阔,卫玠回到寝殿时,还亮着一盏宫灯,虽有些阑珊,但足以照明。
简单的洗漱之后,他来到床榻前,轻撩帐幔,里头的娇美女子已然侧卧着睡下,柔顺的长发铺散着。
休养了半个月,萧扶玉的面容已红润许多,在她身前还放着儿子潇潇,母子俩看起来温馨舒适。
卫玠却弯下身轻手轻脚地去抱儿子,怎知儿子作势欲哭,他只能弯着腰,不敢动。
思酌片刻,将萧扶玉怀里的枕帕拿出来,盖在儿子身上,有了母亲的味道后,他再抱起儿子,便乖了许多。
卫玠走到帘帐,小声地召来贴身宫女把潇潇抱去休息。
这么久来,他皆是睡在隔壁偏房,即便是来这边,也只是坐一坐便又回去了。
卫玠回到龙榻旁脱去外袍,轻手轻脚地挽起她的长发,便入了榻,有力的手臂一揽就把那身子抱进怀中。
萧扶玉是被他的动静弄醒的,侧首便见男人熟悉的容颜,而一旁的潇潇早不在身边。
“你怎么?”
卫玠紧搂着她柔软的身子,因为生育不久,有些许的丰腴,面颊也软糯糯的,显得更加美韵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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