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楼梦 - 第三十七章 落崖

    “既然你不讨厌，为何要骂她？”“天使”反问。

    我愕然，孤疑地想，我什么时候骂过妈妈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不是说人妖是最最恶心最最讨厌的吗？别忘了，你妈妈也是由男人变过来的！照你说法，你妈妈不也是人妖吗？”“天使”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职责我，我一怒，本想反驳，却发现说不出来。第二次了，“天使”就是这么厉害，冷静充分地抓住了我的观点，然后进行反斥，如用自己的矛刺自己身的盾，本来就是自相茅盾，她点明后就更不能反驳了。

    我闷闷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的。”

    “但照你的观点推论，你就是这意思，不是吗？”“天使”步步进逼道：“照你的想法，凡是从男身变过来的都是人妖，这么说你祖奶奶，你太奶奶，你妈妈，还有你所有家人都是人妖罗，原来你一家都是变态啊！”

    “住嘴！”我发狂了，狠声道：“我不许你侮辱她们！哪怕你是天使也不能！”

    “我并没有侮辱她们，侮辱她们，乃至侮辱自己的是一个叫幽月的女孩子，不是我！”“天使”脸不动心不惊地说，听了她的话我像是泄了气般的气球跌在地上，好半会都说不出话来。

    我是如此喜欢我的家人，带着记忆我转生了，来到新家庭，身上流淌着新血液。在新家里，各人充满了真诚，团结、关爱、互助，这些优点是在地球上任一家族都做不到的。每每夜回半醒，祖奶奶慈祥的面庞，太奶奶在我出事后亲自赶到书斋的焦急，母亲的怀抱、母亲的**、母亲的教导，每每都令我心仪，仿佛妈妈是世上最完美的妈妈，这样一群可爱的人，我又怎会讨厌她们呢？

    但我却讨厌自己，这是哪门子道理可言？

    从性质上，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吗？我喜欢她们，却深深地厌恶自己，这是什么道理啊？想到这里，我不由呆住了。

    “看来你开始捕捉到问题的核心了。”“天使”眼中闪过赞赏，欣慰地道。

    问题的核心？我眼中闪过疑惑。

    “出事后，你就只会去逃避，思考时也在钻牛角尖，只会从结果去想，结果绕来绕去，终于还是把自己绕进死角里面了。”

    我想了想，坦诚道：“我不是很明白。”

    “还不明白吗？我是说你为什么就不想想变成女生是出自自愿的吗？”

    “废话，怎么可能是出自自愿，我又不是变态！”我又开始激动起来。

    “这不就得了，变成女生不是出自你意愿，客观上你没有错，你的行为和思想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你根本就无需要鄙视自己些什么。”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也会说变成女孩子根本就不是自愿的，这不就得了，你何需担心别人说三道四，更何况，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根本就没人用带色眼光看待你！”

    “家族的人就不说了，那些侍女呢？怜儿呢？她们中有人认为你是变态吗？没有吧，相反她们一直都是尽忠尽职地照顾你，出事后她们也在千方百计开导你，但你看看自己又做了什么？”“天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当我感激涕零想表达感谢时，擦擦眼睛，晕了，我好像看到“天使”脸上闪过骂得很尽兴的满足啊，是我错觉吧？肯定是了，没听过哪个“天使”有不良的虐待倾向滴。

    “天使”见到我怪怪的表情，讪讪笑了笑，心里嘀咕，不能怪人家嘛，你又不知道我骂你时的感觉还不是一般的爽啊！

    “总之你该好好反省了！”“天使”老神在在地教育我。之后，它不再出声了，我也静静地坐在石块上，思考过去三年发生过的事。

    日落，日出，我仿佛一樽坐落了上千年的石像，默默地坐着，思考着。

    突然，我轻轻地在心里道：“天使，谢谢你了！”是的，我终于想通，我重新脸上焕发出自信的微笑。

    没人回答，我微惊，不由说出声来：“天使，你还在么？天使、天使！”还是没人回答，我吃惊过度霍地站起，突然发现脚下空空的，我惊愕地往下望，发现脚底除了一团白雾，什么也没有。失神了好几秒，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叫后，我开始了比绷猪跳更为刺激的自由落体运动了。

    靠！我什么时候跑到崖边上了？我不是一直坐在离悬崖不远处的大石上吗？强烈地谴责了上帝他老人家祖宗十八代后，我的身体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与重力差不多的加速度作用下不断加速，不多会，已经眼冒金星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欲哭无泪地想，人家好不容易想通了，决定重新开展新生活，却弄成这样子。这回刚想通，那回就不小心落崖了，上天啊，不是这么玩我吧？

    呜呜，别了，妈妈，别了，色狼家族，本来人家还打算学习女生的新生活的，这回省了。“省你个头！”“天使”虚弱的声音响起。

    “天使你还在啊？”我惊喜地道。

    “在不在也不打紧了，我已经没办法帮助你了，不得不说，你真不是一般的倒霉，连百年难得一见的土釉鼠平居转移也遇上了。”

    “土釉鼠？平居转移？”什么东东来的？我眼睛变成两只大大的问号。

    “我没空跟你解释了，有一句话你千万要记着，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就千万不要放弃啊，还有‘平衡法则’，要好好的顿悟出‘平衡法则’的绝对领域，你以后就要靠它……”声音渐渐趋向于无，到后来直接被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直接淹没住了。

    不多久，我感觉到身体深处的某样东西似乎完全消失了，心一凉，知道“天使”已经完全离开我了，以后要靠我独自一人了。不过……我苦笑，我还有以后么？

    风的阻力与身体的重力逐渐形成平衡，我下落的速度开始减慢，“断情崖还真是高峻啊！”我一边撇撇嘴，仔细地打量身边的事物，脑袋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一边凉凉地想，若是普通的断崖，我早落到地面粉身碎骨，变成一团肉泥了。

    不到绝望时绝不放弃吗？

    我苦笑，现在的情况还不算是绝望，何时才算？

    面对死亡，渐渐地我不再慌张了，连最初跳下来时的恐惧也慢慢地消失不见。横竖是死了，与其担惊受怕终日惶惶不安，倒不如临死前几秒钟开开心心，我如是地想。

    有人说临死前一瞬间，人会看到自己一生的过去，种种美好种种丑陋如走马观灯地呈现在眼前，回首过去，纵观现在，死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簇黄土，最终大彻大悟，了无牵挂。

    我却相反，我不是在回忆过去的林林种种，反而是思考未来，构造未来的生活蓝图。

    如果我能活下去，我发誓一定会排除万难不再为变成女孩子而困恼，那不值！世上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我还有许多生活没享受到，我还想游戏人生，逍遥自在，也想学习大陆上神奇的武技与魔法，游遍大陆，想……

    现在转过头来想想也是，如果投胎了能保证下辈子就一定是男生吗？我本来就不应该奢望再次成为男生的，如今上天安排我当一名女生，我为何不安然接受？能够在有限的生命内享受到两种不同的生命形式，别人奢望也奢望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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