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传天书 空起花之卷》 - 第四章(之二)(古代篇)
节气在过了大寒之后,即将就要立春。
今年冬天的京城,温暖的日子不多,但到现在只下过了一场瑞雪兆丰年,意指在下过大雪之后,大地被冰雪覆盖,严寒冻死c木土地之中所寄生依附的虫l,来年的农作得以不生病虫,自然也就得以丰收了。
虽说没有下雪,但这两日天寒地冻,只要在屋子外多待上一时半刻,就会冷到像是耳朵要冻掉了似的,老人们在说这代表着水气重,最晚在小年夜之前,必定会有一场大雪。
后宫永巷裡,帝王所乘坐的暖轿与宫人随队,在下朝之后,一如以往直朝皇后的居处「芳菲殿」而去,明明一早冬y尚未破晓,帝王就是从这座殿阁裡起早準备上朝去的,但一下了朝,就要归心似箭的回来,为的就是看心ai的人儿在今天晨起之后,身子骨是否又好些了呢
「皇上。」
「芳菲殿」前,暖轿才刚降地,元济的声音就从厚厚的毡帘之外传来,唤着主子的语气平铺直述,但是数十年的主僕情谊,让律韜一听就知道他的老总管这声叫唤之中,藏着一丝不对劲的迟疑,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如由他亲眼察看比较直接一点。
在容若起居的宫阁前,会有什麼不寻常的动静呢
律韜一时心急,还不等轿外的宫人掀开毡帘,已经自行掀开厚毡,就在毡子被撩开之时,冰冷的空气直扑上他的面,不过短短的一剎那间,律韜就知道了元济刚才为什麼话裡会带着疑虑。
律韜驀然抿起嘴角,俯下长身,步出了暖轿,不止是刚才吹进轿裡的那一g冷风透有香味,此刻整座「芳菲殿」的空气之中,都飘散着一g焚香的气味,殿裡可以见到宫人们忙进忙出,门庭开阔之处,设了香案摆供祭品,此等情景,可谓是前所未见,律韜一语不发地看着眼前的景况,不自觉地蹙起眉心。
他与容若自小在宫闈之中被抚养长大,无比熟悉皇宫不比一般寻常百姓家,尤其对鬼神之事有特别的礼俗规范与忌讳。
比起他年少时就离京从军,习惯了不受拘束,他知道容若对於身为天家之子该有的矜持与礼教,其实更加讲究以及遵循不违,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让她会想要逾越天家的规范,在她起居的宫殿裡s自设案拜祭
该不会是她
不,不会的
今晨他从这裡离开时,见她仍旧安好沉睡,他细细的看过她的睡容,她的眉心是舒展的,表示她没有感到痛楚不适,睡得极好。
所以,不会的
然而,就算律韜在心裡不断告诉自己,容若的身子状况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有不好的变化,何况不问苍生问鬼神,并不是容若一贯处事的x格,律韜心口却仍旧是止不住升腾起了一gg寒意,比冻骨的风更教他觉得冰寒。
容若
这时,律韜再按捺不住心急如焚,神se匆忙地大步走进内殿,他只想要见到容若,确认他所放在心上之人,是平安无事的,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在他如焚的心急之中,竟也挟杂起了一丝近似悲哀的无奈。
无论多少年过去但凡只要是关於那人的一切,总还是能够轻易就乱了他的步调与心思,只怕是,从今往后,再过多少年,都仍一样。
谁教齐律韜今生所奢望想要的,仅齐容若一人而已呢
匆匆步入殿内,律韜却没有看到容若的身影,只见兰姑姑领着小满一g宫人在各自忙着手裡的活计,屋子裡的y香气味比外头更浓郁了一些。
「奴才参见皇上。」小满匆匆领着宫人们向帝王行礼。
兰姑姑身为抚养过皇帝与皇后的长辈,身份不同一般,早就获得帝王恩旨不必行进见的礼数,她曾经追随已故的华皇后,也是宫裡的老人了,当然不会不晓得皇宫的规矩,没有帝王的旨意恩准,不得s设祭案。
「姑姑一定知道朕此刻心裡想问您的话。」律韜的嗓音略沉,j乎已经猜到了这一切都是兰姑姑的主意,与容若一点关係都没有。
不过,知道了容若安然无恙,律韜的心裡顿时鬆了口气。
兰姑姑刚回宫时,因为当年容若的薨逝消息而忧思过度,曾经外表苍老如七旬的老嫗,这些年经过太医的细心调养,虽然回乌的髮se仍旧花白,但脸容肤况恢復得很好,看起来就像是大官府裡养得极好的命f夫人,慈祥微笑的老f人看着帝王严肃的表情,倒也不惧,点头道:
「姑姑知道,皇上是想知道姑姑是在让人做什麼吧皇上可曾听说过胎神在民间有一说法,f人一旦有喜之后,她肚子裡的孩儿,就会有胎神护佑,百姓都相信要是胎神被触动或冒犯了,yf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姑姑在祭祀安抚胎神,不过,这安胎神也是有讲究的,因为胎神会随着月份的推移而改变位置,正月胎神被放置在房床,二月在窗户,叁月在门窗,四月在厨灶,五月在房床,六月在床仓,七月在碓磨,八月在厕户,九月在门房,十月在房床,十一月在炉灶,现在是十二月,胎神的位置是在房床,姑姑想要把这胎神安得稳稳妥妥的,容哥儿和她肚子裡的小皇子也才会稳稳妥妥的,不会再出事。」
「可是,容若她对这些难道就不」律韜不自觉地蹙起眉心,或者该说他的眉头从刚才就一直是紧拧着的。
律韜不以为容若的x子会喜欢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想到她可能因此又动气伤身,他的眸se就更加y鬱了j分。
兰姑姑明白帝王的顾虑,摇头道:「姑姑知道,容哥儿自然是不喜这些鬼鬼怪怪传说迷信的东西,但前些日子j次动了胎气见了红,虽说有太医们细心调养,眼下没有大碍,但是要说心裡完全不担忧,是不可能的,更何况」
「何况什麼」
「何况姑姑我看得出来,容哥儿心裡是极看重眼下肚裡这一胎的,皇上,姑姑看得出来,这宫裡的奴才们都看得出来,从那一次容哥儿重伤痊癒之后,你和容哥儿的感情是越见好了,若说怀上太子时,容哥儿心裡是不乐意的,再怀上芙若丫头时,还有那麼一丁点儿不肯认命的倔强,那这一胎,便是容哥儿甘心乐意为你怀上的,倘若要有半点闪失,姑姑能肯定依容哥儿的x子,绝对是悲伤至极,没有好长一段时间,是走不出来的,所以无论如何都闪失不得。」
「这孩子再重要,都没有容若在朕的心裡重要。」在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个答覆的时候,律韜忽然想到了容若老是喜欢骂他不肖皇帝,从来在帝王家,皇嗣血脉远重要过於一切,即便怀胎之人贵为皇后,在与皇子的存活两相权衡之下,也极有可能是会被选择牺牲掉的那一方。
但不肖就不肖吧
律韜才不管又要被容若如何数落,反正当初皇考择他继位为帝,他可没有做出过任何不把容若摆在第一优先位置的承诺。
不过,他心裡有一点委屈不是滋味,换作寻常nv子,听到自个儿的男人说只要她而不要江山,好歹都会被这一份情深意重感动一下吧就他家容若丝毫不领他这份情,还会要他这个皇帝为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去面壁思过可是,不会叫他去面壁思过的话,就又不是他心ai的容若了
兰姑姑见帝王的面se似乎有一点不太对劲,却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只是欣w頷首,「那当然是,皇上,要是您待容哥儿不够好,兰姑姑可是不能允许她留在您身边,让您这样折腾她的。」
「姑姑」帝王面上露出了蕴怒之se,凡是谁说了要让容若离开他的话,哪怕是挚亲之人,他都是不容许的
兰姑姑看着这个从来在人前都是冷淡稳重的晚辈,在提到容若的时候,忽然变得浮躁了起来,不由得莞尔,虽然在她的心裡,对於律韜与容若最后竟然会以如今这种方式走在一起,仍旧无法由衷的乐见,但看到律韜待容若如此掏心挖肺,恨不能把天下都捧到容若面前,这一份情真意切,她无法不被感动。
无法由衷乐见,或许因为她只是一个昏庸愚昧的老f,无法不对他们都曾经是皇子的男人身份耿耿於怀,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如今还魂成nv子、受生子之苦的人,是她从小疼ai长大的容哥儿,曾是她与主子打从心裡感到骄傲,能力卓尔非凡的俊美王爷。
姑且不论容若与她主子的骨r血缘亲,就论容若从小就养在主子与她身边,直到成年出宫开府,她与容若这个小主子都是极亲近的,比起七岁就从「坤寧宫」出养,年少便离京从军十餘年的律韜,她s心裡总还是偏疼容若多一些。
「去吧容哥儿在小暖阁裡,这儿在焚香,烟大,别燻着了。」兰姑姑不过是藉口,笑着把心思早就不在这儿的律韜打发进去,在律韜要转身离开之前,想到什麼,唤住了他又说道:「容哥儿今日晨起多喝了碗汤,许是太医开的y方奏效了,她的脸se好了很多,也没听她说害喜想吐了。」
「嗯谢谢姑姑。」律韜咧笑点头,随手解下氅子扔给跟随在一旁的元济,忙不迭地往小暖阁快步而去。
律韜的动静到了小暖阁前,便收敛了许多,就怕吵扰到容若,穿门两旁伺候的宫nv为帝王掀起了厚重的毡帘,在帝王走进之后,又密实地掩上。
「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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