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醉 - 分卷阅读39
再得空回京郊的别苑又是一天深夜。他熟稔地将美人圈到怀里想要抱着睡,却措手不及地发现了昭云的冷眼相待,君亦后知后觉地想,哦,他失忆了。
再有旁的,便是锋利的刀刃穿透肌肉的钝痛,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昭云,却发现昭云比他还要慌乱,一边流着泪一边哆嗦哆嗦地往后退。
君亦咬着牙道:“你倒是替我把刀拔出来。”
昭云脸色苍白、双手发抖,但好歹是大着胆子把刀拔了出来,再接着便是鲜血染湿了床垫,昭云被吓得不轻,艰难地从困顿的神智中使出力气下床、开门,让人去替君亦找大夫。
君亦按着伤口挣扎着坐起来,在昭云的背后冷冷道:“你是为了他?”
昭云恍若未闻,转身跌坐到地上,手上还有沾染的血迹,刺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可是为何会这样痛呢,宸王要杀二皇子,他该杀宸王,这有什么不对吗?
怎么会……一下手就后悔了呢……
他的心里分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对的,是你错了,都是你的错!他心中惶惶不安,仿佛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但又因不得其法而反复盘旋。
张宁大着胆子破门而入,发现君亦受伤,慌道:“王爷!”
君亦此时顾不上体察下属的心情,气若游丝地命令道:“出去。”
君亦将一柄短剑往床下一丢,接着竟然下了床,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来,看起来格外凶神恶煞。他靠近昭云,几不可闻道:“回答我。”
昭云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下一瞬却感受到了熟悉的重量,君亦终于支撑不住而倒下,正好砸在他身上。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来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他怀里的君亦就被张宁与别的人抬走了,周围好像忽然间多了许多人,他们正围着君亦,仿佛在讨论什么昏迷、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这四个字砸进昭云混沌的意识时,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荒唐地想着,是他杀了君亦?这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舍得!
昭云被所有人隔绝在外,匆匆赶来的太医、秦子郁、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还有张宁和别院的所有人,他们都对昭云视而不见,尽管他的衣服上还有血迹但也并没有人提醒他。昭云一个人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
等他终于咂摸过味道来才明白,这是生不如死。
君亦昏迷了两日才睁眼,头脑昏沉地唤了一声:“昭云……”
昭云瞬间清醒过来,跌跌撞撞地朝床边爬过去,无地自容又语无伦次:“我在,我在这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君亦打断他:“给我倒杯水。”
昭云立刻转身去倒水,才拿到茶杯便就听到君亦有些难耐地,仿佛是皱着眉从口中吐出的一个字:“疼……”
昭云觉得手里的茶杯无端地烫手,君亦在西北受那样重的伤也不曾喊过一句疼,现在却被他伤得这样狠。
发现君亦醒转的小宫女才要上前却被秦子郁拦住了,“去请太医。”
秦子郁自己也退了出去,对上张宁疑惑的眼神还要解释:“英雄难过美人关,难过,实在是难过。”
张宁:“……”
昭云喂君亦喝了半杯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一些,转身想要把茶杯放回去,却被躺在床上之人轻轻握住了手心。
昭云心口猛地一跳,却听君亦说:“别走。”
昭云终于没忍住哭了起来,抽泣着转过身,君亦虚弱又无奈地望着他:“想起来了?”
昭云抽泣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
君亦笑了笑,结果因为这么一笑牵扯到了伤口,一下子又疼得抽气,就着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叹道:“想起来就好,否则我这一刀就白挨了……”
昭云被他说得芒刺在背,隐约听出君亦这是在安抚他、甚至在逗他笑,叫他不必担心,可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只好一言不发地望着君亦,后悔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君亦发现他没吭声,偏头一看,见昭云一副“自知罪大恶极”的表情,忍不住道:“祖宗,你别这副样子,我如今没力气哄你。”
昭云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像是生生地被割了心肺那般疼,但还是勉强定了定心神,不敢再惊扰君亦休息,就把手中握着的茶杯放到地上,蹲下来趴在床边。
君亦到底疲惫,很快又睡了过去。
太医说,只要醒过便算是熬过去了,不必过于担心。
秦子郁倒是不担心捡不回君亦这条命,他是担心自己顶不住,满朝文武多少双眼睛盯着,君亦受了伤,很多事就会来找上他。秦子郁大人自知没有宸王殿下杀伐决断,想出的办法竟是赖在宸王府不走了。张宁对外宣称是宸王偶感风寒,秦子郁有样学样,也说自己感染了风寒,病倒在宸王的京郊别院起不来了。
君亦:“……”
君亦身残志坚,对秦子郁大人这胆小怕事的性格嗤之以鼻,破口大骂道:“没用的东西!”
秦子郁心安理得地喝着昭云替君亦煲的汤,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一般答非所问:“君亦,昨天吃的那小馄饨是不是跟多年前咱们在豫县一个小摊上吃过的味道很像,你记不记得?”
“好像是个半大的孩子看的摊子,那咱们那时差不多大,你还给他留了一锭官银。后来才想起来,寻常商户是不肯收官银的……”
秦子郁说着抬起头,发现那二人都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他又低头嘬了一口汤,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昭云:“那个半大的孩子,应该就是我。”
秦子郁:“……”
秦子郁一边端起碗,一边往门外退,口中还道:“缘分,缘分,哈哈……”
君亦原本对此全无印象,这时也隐约想起了一些什么,晨光熹微的小街,升腾着雾气与香味的小摊边,坐着一个好看得过分的少年,那少年仿佛是疲累极了便趁着没有客人时缩着袖子小睡一会,那样子恬静又安宁。
原来,那才是他们的初见。
君亦含笑望着昭云,好整以暇道:“这样说来那一锭官银也算是半件定情信物了,如今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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