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 - 分卷阅读26

    “青龙君……”

    听到有人唤他，穆亦玄一下子转过头去，映入他泪眼的，是一抹白色的踪影——

    “无杳——”紧紧地，他不会再放手，“无杳，你回来了。这次、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他抱着怀中那清瘦的人儿，喃喃地说着，“你就算要走，也带上我，别留我一个人。好不好，无杳……”

    “青龙君，亦玄兄，你放手啊！”莫云卿急急的拽着穆亦玄的衣袖，却怎么也拽不开穆亦玄的手。

    “我说过，再不会放手了。”穆亦玄抱住怀中人，死也不肯放手。

    “你对麒麟君自然是不能再放手可以，但别抱着我家尘冉不放！”莫云卿用尽了力气才把穆亦玄的手掰开，把柳尘冉抱在自己怀里，“青龙君，大哥，你认错人了！”

    穆亦玄定睛一看，原来他刚刚抱住之人，竟是出声唤了他的柳尘冉。

    “白虎君，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穆亦玄抱拳道。

    “我家尘冉当然是大人大量不会和亦玄兄你计较的。”莫云卿一挥衣袖，倒也大方。

    从衣襟中掏出帕子，柳尘然递给了穆亦玄。“亦玄兄，擦擦脸吧。”

    穆亦玄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刚刚莫云卿和柳尘经过此地之时，竟一下子没有认出这人是英姿飒爽的穆亦玄——憔悴的面容、瘦削的身形、万念俱灰的眼神，仅仅是几个月，这人就已经为情所困成了这样。那样的人中之龙，失去了一生的最爱之后，就像陷入了绝望的深谷一般，无法自拔。

    柳尘冉没有说话，他觉得这样的穆亦玄简直就是在慢慢得让自己走上死路。

    “亦玄兄，你太太呢？你不是跟徐前辈女儿共结连理了么？”莫云卿还在问。江湖上传言，穆亦玄大义灭亲之后，徐玉珏把自己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了自己的爱徒。

    其实莫云卿这样问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此时此刻的穆亦玄却又一次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亦玄兄，你别哭了！你别哭了！算我没问……尘冉，怎么办……”除了哄过哭泣的柳尘冉以外，莫云卿还真得没有弄哭过别人，这一下子，他着着实实乱了阵脚。

    狠狠瞪了莫云卿一眼，柳尘冉轻轻拍着穆亦玄的肩。“亦玄兄，堂堂七尺不应为情潦倒成如此这般。”

    “如果是尘冉你今生的最爱死去你会怎样……会不会痛不欲生……会不会……而且还是我亲手……用我的青龙剑……”穆亦玄跪在地上，泪水滴在地上，如同决堤的洪水。

    柳尘冉也没有见过穆亦玄这样，他隐隐的明白了，殷无杳和穆亦玄的关系，并非表面上的至交，而是……

    “麒麟君他……没有死……”柳尘冉的嘴唇在动，但他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什么？”穆亦玄抬起头看着柳尘冉，就像要把柳尘冉拆吃入腹一般，“你骗人！无杳被我的青龙剑所伤……怎么可能有活口，而且……还没有人救治他……他连尸骨都……”

    柳尘冉依然在说着，“我听说过，苗帮所制的药人……都能够自己自动的治愈伤口……因为他们全身都是药……”

    “真的？”站直身体，穆亦玄抓着柳尘冉的肩膀，“不要骗我……青龙剑的毒也能治好？”

    “应该……”

    柳尘冉的声音很没有底气，连他身边的莫云卿都愣愣的看着他。任谁都知道，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根据。

    “那……山中的野兽也早就……”穆亦玄虽然为情所困，但还是有思考能力。

    “药人的药……只能以毒攻毒的解毒……对于别的动物都是剧毒……所以只要是野兽都会有危机意识……不会自己跑去服毒……所以……不会。”

    “那无杳一定还在麒麟门。谢谢你，尘冉。”

    说完，穆亦玄就像是有了精神一般，起身就要上路。

    看着穆亦玄就要转身离去，柳尘冉蓦然醒悟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天啊，他竟然说已经死无全尸之人还活在世上……如果穆亦玄赶到麒麟门，看到的还是殷无杳已经残破不堪的尸首——虽然他也不知道殷无杳的尸首究竟怎样了，但他还是可以肯定，被天下神兵青龙剑所伤的殷无杳，定定然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穆亦玄看到殷无杳还是不在人世，会不会追随而去……

    “亦玄兄，且慢！”柳尘冉叫住穆亦玄，“你听我把话说完。”

    “怎么？你刚刚还是在骗我？”穆义玄去心似剑，已是一刻都停不下。

    “我刚刚就是从麒麟门回来，已经不见麒麟君的身影。”

    “那还不是已经不在了？尘冉，你又何苦骗我。”

    看着穆亦玄的脸，柳尘冉继续撒着弥天大谎：“虽然没见麒麟君身影，但我却见到了痕迹。”

    “什么痕迹？”

    “就像是人手指挖地掘出的痕迹，还有……”柳尘冉觉得要撒谎确实是件难事，而且还要撒这样的谎。但为了救人，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可她……已经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还有什么？尘冉你快说！”穆亦玄抓住柳尘冉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着。柳尘冉就任凭他这样摇晃着，似乎是他多摇晃他一下，就能多延续穆亦玄的一刻生命一样。

    “脚步。”莫云卿插了话，“是人的脚步，而且看起来像是麒麟君的。”

    穆亦玄放开柳尘冉，紧紧看着莫云卿，颤抖着问：“真的？怎么就知定是无杳的？”

    “因为一深一浅。”

    “为何？”

    “麒麟君脚踝被你的青龙剑所伤……就算是天下良药都不能解的青龙剑之毒，麒麟君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不能将那毒全数解除的……亦玄兄，难道你忘了？”莫云卿说得很认真，这种从没有人见过的认真，让穆亦玄也点了头。

    迷惑的注视前方，穆亦玄缓缓开口道：“天下之大，让我到何处觅无杳？”

    “青莲碧水仍未改，佳人何处觅？花月若得知君愁，长生殿上思君为君忧。”

    殷无杳在慕容府上所吟的那首《虞美人》回荡在三人脑中，究竟哪处才能找到殷无杳？难道只有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才能找到那好似天人一般的妙人？那时，他们初次相见之时，究竟有谁能够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四处寻一寻吧。就算找不到麒麟君，也能了他一桩心事。麒麟君平生不是最喜欢游学？亦玄兄四处走走，也算替麒麟君走走看看。”柳尘冉从衣襟中掏出一迭印票，塞到穆义玄手中，“收下这个，出门在外怎能囊中无纱？”

    “这……”穆亦玄怎么接柳尘冉的银票。

    “等亦玄兄你找到了麒麟君，在一同翻了番的还给我们便是。”莫云卿向着穆亦玄笑了，“等到找到了麒麟君，告诉他，他还欠我一顿酒宴。竟然一直都不告诉我他究竟是谁，我定要好好吃他一顿才成。”

    向着莫云卿和柳尘冉抱拳一礼，穆亦玄含着眼泪头也不回的上路。

    世间很大，所以，无杳，我们若是有缘，定能相见才对。

    “尘冉，你说我们这样骗他……他一旦知道……”莫云卿牵着柳尘冉的手，总是笑着的脸上没有笑意，反而是一抹怅然。

    “他散散心、走得多了，定然也会想开。”伸出手环住莫云卿的背，柳尘冉把脸孔埋在莫云卿的胸膛中，“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我怕，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还是……”

    轻轻抚摸着柳尘冉的头发，莫云卿想要多给他一点勇气。“如果穆亦玄真的来质问你，我会告诉他，你做的是对的。没有人可以责备你，包括你自己。”啄吻着那头乌发，莫云卿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对了，尘冉。我曾经听师傅说过，那药人，确实有你说的那种。只是……不知麒麟君……会不会是……”

    “如果是就好了。”紧紧拥抱住莫云卿，柳尘冉喃喃道：“如果不是，我们，就来替他们，得到更多的幸福。”

    任何时候，只要有希望，就会有一切。

    （完）

    我的眼中，只能看到漫天的血色。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了，究竟是什么地方？麒麟门？而或是什么地方。无论什么地方，应该都是一样的。

    身上在疼，就像要钻透心骨一般。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受这样的疼痛，是了，究竟是为何？是因为我已经要死去了么？而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无论怎样，应该都是一样的。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可以感觉到血从颈子上向外涌。脚也在疼着，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一般。

    为什么？一心求死，换来的仍旧是无用的存活。血啊，继续流吧，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血已经停止流淌？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已经失却的气力又回来了？

    我造的孽障太多么？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还是说，我对这世上，还有一丝的留恋……我想要再见他一面？再见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