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Ⅰ·步微月 - 分卷阅读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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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清明道:“与钺帝水火不容的蛮荒,是一个选择。但和同有野心的蛮王合作,前辈犹需时刻谨慎。相比之下,中州更能为前辈分忧。”

    花茵舞道:“香烛丹雪曾是纵横段家的一员,多年前经历中州浩劫,段家已然沦陷。沉沦至今,段家主之鬼念犹不得解。如今中州奸邪当道、人才凋敝,是而我已无意再参与百家之事。若我回归中州是你的希望,那香烛丹雪也许得向你说声抱歉。”

    “前辈如何肯定,段家主身附鬼念?”

    花茵舞回答:“鬼念何物,听来你已了解。此等邪祟,与‘千叶兰’相克。千叶兰盛开之后十年不败,唯有接近鬼念时,受其邪性感染而迅速腐朽。机缘巧合之下,此花与段非渊接触并惨败凋零,我便确定他有问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段非渊一手遮天,难保不会对我下手,也为防他破罐子破摔,拿什么人要挟中州,我便将此事瞒下。”

    “嗯。。。段家主为人处事之变,已引几人关注。能得前辈告知,忘清明会尽快处理段家主体内鬼念。”忘清明道,“既然前辈已有决意,清明也不多打扰。这些钱财能防不时之需,还请前辈收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袋金银,赠于花茵舞。

    花茵舞笑道:“这份恩情,香烛丹雪收下了。来日如需我出力,香烛丹雪绝不推辞。”

    告礼,忘清明带着食盒下楼,途中遇到小二,便将其交托。

    “哟,客官昨儿睡的可好?”小二笑问。

    忘清明儒和道:“有劳费心,那道安神香调得极好。稍后午膳请你多准备一份,为阁楼的客人送去。”

    小二哥有些懵懂地应下,心里却道,老板何时在阁楼安了客人?

    子夜刚至,君行歌、忘清明二人默契地在楼后小院会面。两人各自会意,速速前往永昼沙海。荒漠草枯,长风烈烈,扬沙落月,再续峥嵘。半个时辰后,永昼深渊前停落两道飘灵纤瘦的影,望着足下无尽绵延的黑暗,各怀心思。

    君行歌俯身拾起一块碎石,在指尖来回捻动,道:“蛮荒果然不缺奇迹。这处深渊的出现有违天道不说,沙石中更是交杂金解、森蕤之气。奇怪,奇怪。”忘清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再望深渊的目光多了几分沉思。君行歌察觉到忘清明那一眼,笑道:“朋友你再多猜测,也不如实际一观。走吧,有君某护航,你的疑惑定当解开。”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雪故人归】:鏖锋五王之沧氏根据地。

    兰庭君:好久不见!!表姐结婚去了,小生去做了回伴娘,跟学校请了两天的假。然后接下来三天,天天在医院排队挂号。。。

    忘清明:娘亲,这一篇你又没写到4k。

    兰庭君:为娘要上晚自习了嘛。。。明天保证更新!

    第54章 扬沙落月(二)

    话音落尽,君行歌取腰间翠管,在右手三指间微妙旋转成环,洁白纯粹的白泽尾毛随着急速旋转,眨眼便生墨色。至此,君行歌手路再变,以虚化实,从无生有,书妙妙玄机于空无。行云流水,沥沥澄源。

    六行玄机画毕,浮空水墨忽烁雷光。灵灵真个,顿时呼应月夜;风云滚变,陡然交织成毡。“行天毡”成形一刻,万物似有感应,得生生造化之势,伴随一阵电闪雷鸣。正是天神惊,鬼神动。

    “白马照青衣,鸿鹄踏歌行。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恃文盗千载,无惭世上英。”

    一笔勒山河,负手定乾坤。翠管绵延浓墨重彩,君行歌极墨再运,纳空中玄色,踏轻灵之步,渡水风而上,直取“行天方毡”,顷刻升腾入云。文盗千载果然饱学绝技而深藏不露。忘清明近处观之,更觉精彩。几息之后,只见一道雅贵绝世的影,踩一方绘彩宙宇的飞毡,如仙人乘鹤,凌云而来。红尘仰望,叹为观止。

    君行歌伸出手,探往忘清明面前。缉一瞥明豪笑意,道:“走了。”

    “多谢。”

    待忘清明端坐,君行歌轻巧地转了转翠管,驾驭行天毡往深渊中去。行天毡由天然水云为锦,普世虹光为缎,纤薄轻巧,能载千斤,凡物不拟。两人前行极其平稳安然,只闻瑟瑟风声过耳,已不知入渊几丈。

    “嗯?你怎样了?”君行歌本细心留意周遭气流变化,突然觉得身后忘清明一言不发,安静得有些奇怪。这才回头看去,借着越来越弱的月光察觉,眼前人面色微微泛白,一对澄明的眼眸极力压抑着慌乱。看他胸口起伏,连气息也出现紊乱;再见其双手,虽是藏在袖中,也掩不住颤抖。

    “啊,”忘清明恍然抬眼,一抹浅笑勾勒得有些僵硬,“小生无事。”

    君行歌道:“朋友惧高?”

    “不是。”

    君行歌又道:“那是怕黑?”

    “没有。”

    忘清明当然怕啊,这份惧怕他无论怎样竭力掩盖,都无法藏匿。他来蛮荒确实是带了灯盏以防万一的,但是这深渊风险未知,贸然点蜡恐会引起变故。现在还有些光芒,他急需冷静下来,调整呼吸。

    “哈,朋友你果然很有意思。既然无事,那便坐稳了。君某似乎听到剑声刀风了。”

    忘清明五感已开始缓缓消弭,纳他言入耳,便凝出月盈缺护身。君行歌无愧珍宝行家,只看一眼,便啧啧称赞,于此同时,翠管溢出沁心墨香,滚滚玄墨自白毫涌出,不受地力管制,飘忽遨荡。

    此刻,默渊内暗藏阵法瞬时发动,刹那间便是锋芒毕露。君行歌感知风向变动,一聿在握,挥洒自如。道道水墨结晶化刃,迅疾诋毁针芒,玉石俱焚,同归于尽。锋针无尽,墨刃不竭。君行歌聿画山河,面对阵法而游刃有余。

    忘清明紧了紧双手,强压恐惧。初弦迸张,指掀涛澜,以潺潺琴潮冲击四面八方。《镇魂》惊天,邪祟木滞。君行歌原本也不觉吃力,有了琴音相佐更是轻松不少。一刻钟上下,此阵便过。

    君行歌袖手一挥,白毫吸纳浮律香墨。风雨归寂,仍执笔在手,望着脚下万丈黑渊。他道:“朋友,你发现没有。”

    忘清明十指按在微震的琴弦上,勉强调息,也答:“空气中金解、森蕤的气息极其浓郁,且变得焦躁不安。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虽淡却浑的——土元之气。”

    这种金解气息,与那日缉拿花茵舞的二人身上所散发的极为相似,纯粹如斯,唯有钺帝。能与钺帝比肩的森蕤、土元,世上唯独葳皇、峙君两人。

    那日从深渊中出现的人,是其中何人?他三人为何、且如何造成眼前这番景象的?

    未及再虑,突然眉间有股酸楚。忘清明听得君行歌未及喝完的“小心”,翻手转琴,及时霍去夺命极刺。利刃失势,顿化翠叶,无力飘零。然而,一波方平,一波再起。君行歌、忘清明再度配合,墨洒琴心。

    却不料,清曲纵世、圭墨横空,只引刀阵攻势更加凶猛。刀锋叠叠,烈风旋劲,叶刃瞬息万变,森罗万象,形成困兽牢笼,命人不得前进,不得后退。

    战势恶劣,忘清明霍然扫弦,月盈缺山音飞羽;君行歌扬袖奉天,白泽聿墨蘸精灵。奈何奇术困战,两人真元愈提,来袭更是疯狂。细密汗纱氤氲朦胧,忘清明这才想起昨日落入渊内的石块。

    眼前阵法残虐肆利,如果膺惩一块普通的石头,后者绝无可能不化飞灰。而它安然坠落崖底,显然没有触发任何阵法。就此想来,此阵中森蕤气息磅礴浩荡,较之前更甚,应是由葳皇主导。莫非是遵循造化自然之理。。。

    忘清明道:“君兄,此阵应来者功体强弱而变,你我各封功体,理能突破此阵。”

    君行歌道:“哦?你怎知晓?功体一旦封闭,我等便再无护体能为;再遇挟杀,凶险之极。你有十分打算?”

    忘清明将经历说来。自然万化,一业多果,多业一果;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为因果。

    “既然朋友你那么笃定,君某就舍命陪君子好了。”君行歌翠管回囊,直点胸口两处穴道。毫不犹豫的动作,爽脆得令忘清明意料之外。

    两人功体一一封闭,千万刀刃顿感威胁消失,齐化飞叶消散。而行天毡失去君行歌真气驾驭,虽能维持形体,却漂泊得再无方向。

    正当两人感到危机已过时,剧变再起!

    蓦然出现的气旋,扭曲光阴年轮,如混沌恶兽吞噬万物灵气,直将行天毡捻得粉碎。暂失真元的两人防不胜防,虽是极力挣扎,也不及此等算计。

    面临出乎意料的变局,忘清明身扛巨大吸力,跃身崖壁之上,反手拉住同样身陷险境的君行歌。冰冷石崖,摩得五指染血。忘清明紧攀峭壁,握着君行歌的手又用力几分。

    君行歌深思熟虑了一会儿,道:“朋友,君某先前不知这是那么危险的业务。事后能加钱吗。”

    忘清明哑然,道:“抱歉,小生拖累你。是我未做防备,不知阵后尚有杀机。。。”叶刃之阵确实得以破解,说明他的方法确实没错。但是之后这一遭,忘清明也是无法预料。

    无可奈何,天妒英才。气旋张狂贪婪,终究克制两个无有反抗能力的人,将他二人一并吞没。混沌颠倒中,一片翠叶幸运地飘进忘清明衣袖中,不至烟消云散。

    忘清明在世二十四年,入世十年,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顺应天命吧。

    不知昏厥多久,忘清明的五感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他听到泠泠山溪,石溅波澜,鸟语燕歌。恍如他带着迷茫,出现在那名女子面前时听到的,一般无二。

    你回来了。。。旭的傻同怀,终究还是将你放在第一位置

    困惑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他似乎想起了一些。

    这一念,只是瞬间,也是亘久。

    “青葙子,你在想什么。”

    却尘寰将剑随意搁在桌上,看到他发呆许久,身前的书页一直停留不动,连冬风携来的霜竹叶落满桌台,也丝毫不觉。想了想,却尘寰笨拙地伸出手拎起书册,往外边抖了抖,再原模原样地摆到他面前。

    带着微微不满的少年音掠入耳中,青葙子恍惚的神思终于回到现实,眼中映入一张俊俏僵冷的面目。青葙子似是才知他归来,恍然道:“好友,你回来了。我只是想起半月前那名孩童。”

    当时与他言谈,青葙子便发觉他极其聪慧成熟。那娃儿手环舍利,应是个有佛缘的,问他姓名来去却答不知。青葙子很喜欢小娃娃,但是自己又不懂照顾,便询问了他的意见,将他送到一所禅寺里去了。

    却尘寰早听他详细说明此事,青葙子为了让那小子得好些的环境,还添了许多香火。想到这里,却尘寰有些赌气,他怀疑青葙子对谁都那么好性子,不差他一个。

    “咦,好友不开心了。”青葙子合上书,弯起月牙,笑得润泽文质。

    果然是个很好看的人。

    其实却尘寰的表情很单一,笑就是笑,怒就是怒,更多时候都是冷着个脸。但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的心思其实也很单一。

    却尘寰微敛剑眉,却道:“吾没有。”

    “耶?可是好友都将眉头皱起来了。”

    却尘寰伸手揉了揉眉心,一边仍道:“吾没有。”

    青葙子顺他言语,笑道:“好吧,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好友你常在外走动,今日可有新发现?”

    却尘寰眨了眨眼睛,收回按在眉间的手,用惯用的冷傲音调回答:“有啊。你看。”说话间,手掌一挥,列出许多脑袋大小的坛子来。

    五六个坛子,都用红纸麻草封得极好。但凭这模样,青葙子认出,这是酒。

    却尘寰道:“吾听人说这是‘好东西’,拿来给你看看。你猜这是何物。”

    青葙子故意问道:“不知。还请好友不吝告知。”

    却尘寰盯着他许久,似是在确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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