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阳 - 分卷阅读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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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声音怎么了?出事了?”

    宴席的谈笑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是阮阳纷乱的呼吸,和一声声情绪失控的“大哥。”

    路致远走到宴席厅角落的一扇落地窗前站定。他脊背挺直,握着手机的右手背依稀可见青筋跳动。

    对面的阮阳一声声叫,情绪渐趋崩溃。他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望着落地窗。窗里倒映出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厅里站满衣着光鲜的政客商人,每个人身后都盘着一张复杂的利益网。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阮阳叫了多少声大哥。路致远盯着落地窗内的倒影,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不管你在哪里,在那里等着我。”

    说完,路致远挂断电话,转身往宴会厅外走。期间刘力杨打来电话:“路总,小容班主任刚刚联系我。小容出事了……”

    走到门口时,黑色宾利正缓缓停稳。路致远二话不说上车,刚坐定就报出一个地址。

    老林不敢耽搁,点点头立马踩油门加速。

    车子缓缓启动,路致远再下命令:“他可能会乱跑,注意观察路边巷口。”

    老林很想问一句:“他是谁?”但对方的语气和脸色,都在告诫他这不是个提问的好时机。

    好在路致远自己讲出了答案。他偏头看车窗外路灯明亮、树影穿梭,低沉嗓音克制隐忍,似乎是在向老林说明,又似乎只是一句自言自语、自我说服:“去找阮阳。”

    阮阳的名字再次出现,老林不是没想过,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会是在如此重要场合的中途。

    跟随路致远十多年,他接送过的小情儿无数。小情儿们个个模样出挑,性格无不乖巧温顺,但每一个也都只是路总裁枕边的短暂过客。十几年的接来送往,全是他接小情儿上/门服/务,哪次见路致远弃宴会于不顾、亲自去接的?

    阮阳是够漂亮、够聪明,但过往的小情儿,哪个不漂亮?哪个不聪明?

    老林想不通,于是偷偷抬头往后视镜瞥了一眼。

    后视镜里,路致远闭着眼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眼睑,睫毛影随着路边交替的光影变幻形状和长短。两道凌厉浓眉褶皱出两座山头,隐隐透出被克制的情绪。危险、沉默。

    老林再不敢多想,脚下踩油门,朝着目的地疾驰。

    半小时后,宾利车停在一条肮脏逼仄的小巷前。

    小巷前一盏破旧的灯,照亮地上的污迹斑斑。污迹之上,是低着头双手抱膝的阮阳。一米八几的个子,却蜷缩地像个迷途小孩,一副孤独又无助的模样。

    目的地到了,人也找到了,路致远却不下车。

    老林不敢催自己的老板,只敢在后视镜里偷偷打量。

    路致远坐得笔直周正,过于挺直的腰背显出一丝僵硬。他偏着头,侧面冷硬坚毅,一双眼紧紧盯着路灯下的身影。昏暗的灯光下,难辨其表情。

    老林猜不透路致远的想法,不敢打扰也不敢熄火,只能握着方向盘静静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后座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如一句绵长无奈的呢喃。等抬起头去看时,路致远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商务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踏、踏、踏”,一步步拉进路致远和阮阳的距离。

    听见声响,阮阳双肩颤了颤,随后缓缓抬头。

    晦暗不明的灯光下,他脸色苍白、眼角微红,右脸颊一道伤痕血淋淋划破英俊的脸。

    见到面前的路致远,似乎不敢相信,又习惯性挤出一丝笑。笑容配合微红的眼和受伤的脸,惨兮兮地令人心疼。他声音暗哑,带着不确定叫一声:“大哥?”

    路致远站着不说话,他身形挺拔如神祗,身影经由路灯投影在阮阳身上,将他周身包裹进虚无的怀抱。

    眼前的阮阳像一头受伤的小兽,明明受了伤,却努力表现乖巧听话模样。

    他紧紧望住阮阳,长腿往前一迈,就迈到了阮阳面前。随后弯腰、伸手、收紧,一米八几的阮阳就被他轻松横抱在怀里。

    路致远的胸口温热厚实,阮阳缩着脑袋往上靠,浑身滚烫的气息就过到了对方身上。路致远手臂收紧,将阮阳抱进车里,沉声吩咐老林:“回家。”

    老林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错。心里的犹疑再压不住,试探着开口:“老板,这里离悦庭酒店比较近。”

    路致远正把阮阳横放在后排座椅,闻言抬头,掀着眼皮看一眼老林,眼波冷冽沉静、眼神冷峻迫人。

    老林硬生生被看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把车往城郊的别墅区开去。

    阮阳被路致远抱进怀里的时候,已经全身滚烫、开始发烧了。

    等被路致远带到御湖园的别墅时,他已经烧得神志不清,缩在怀里含糊不清地呓语不停。

    把怀中人放到床上,路致远一手扯开领带,脱下西装扔到沙发上,随后静默地站立在床边。

    每日上门打扫的阿姨被临时召唤回来,此时正拿着冰袋往阮阳额头上敷。

    阿姨姓王,四五十岁的年纪,平日里难得见到路致远,更别提见路致远带“外人”回家。于是不免多看阮阳几眼。看了第一眼,王姨低呼:“这孩子模样儿可真俊”。再看第二眼就注意到了阮阳脸上干涸的血迹:“怎么受伤了,可别留下了疤。”于是念叨着下楼去找消毒水和纱布。

    整个过程,路致远站在一旁,始终冷眼旁观。

    阮阳的脑袋陷进柔软厚实的枕头,白皙的脸颊因为发烧浮起了两朵红晕,像白云间两朵浓淡相宜的彩霞,比平时里更添几分诱人。

    只是他长睫颤动、双眉紧皱,一副痛苦模样,微张的嘴巴呓语不断。

    路致远俯下身,把脑袋凑近阮阳,从断断续续的句子里依稀分辨出几个凌乱的词。

    “小容”、“住手”、“还钱”、“放手”……

    虽然无法从中辨别出完整的句子,却也可以想见这并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和故事。

    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路致远缓缓抬手伸向阮阳的脸……

    手掌即将触碰到阮阳紧皱的眉头时,卧室房门被轻轻敲响。

    收手、站直,路致远脸色不变,微转头打量门口的几人。

    门口站着三人。为首是低眉顺眼的老林,身后跟着刚刚赶到的家庭医生和拿着纱布、消毒水的王姨。

    似乎在梦里感知到有人到来,阮阳整个人一颤,伸手向虚空里抓,叫了声“大哥。”

    只是他嗓音暗哑,一声“大哥”叫得既轻且模糊。门口几人都没听清,只路致远回头看了他一眼。

    短暂的一眼,几乎是在目光触及的瞬间就移开了。路致远对着家庭医生吩咐一句“给他看看”,就离开了卧室。

    家庭医生不敢怠慢,立即提着医药箱为阮阳诊断……

    阮阳是在第二天中午才悠悠醒转。一直等在旁边的家庭医生确认他退烧无大碍后才离开。而王姨也赶紧从楼下端来熬了一上午的鸡丝粥。

    鸡丝粥温热飘香,米粒粘稠、鸡丝嫩滑,饿了一整晚的阮阳抬头望一眼陌生奢华的房间,再低头看一眼冒着腾腾热气的粥碗,一颗脑袋又沉又空,有点懵逼,有点反应不及。

    阮阳的表现看在王姨眼里,那就是典型的“饿昏了头”的表现。可不是,饿了一整天能不饿嘛!于是赶紧凑近身子,老母亲般慈祥热情,打算亲自给阮阳喂粥。

    阮阳吓得一激灵,全部精力用来应对王姨的热情。但中年妇女向来是最强斗士,阮阳最终斗败,乖乖就着王姨的手喝粥。

    王姨精气神极好又热情,一边有条不紊喂着粥,一边絮絮叨叨描述起了昨夜情景。

    什么“你是被路总直接抱上楼的”,什么“当时你身上烫的呀,整个人都迷糊了”,什么“诶哟,你是没看见路总当时的脸色,那个吓人哟”……

    于是,一碗粥的时间,阮阳一句话没问,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

    原来这是路致远的家。

    阮阳的一颗心飘飘荡荡又莫名沉重,最终被潮水般涌来的悲伤、悲愤淹没。他想起了小容。

    对面的王姨不知其中事由经过,两眼放光看着被喝空的粥碗,越发喜欢这个漂亮的年轻人。一路激动加欣慰的收拾碗筷,末了,突然一拍脑袋转过身:“哎呀我怎么给忘了!”

    阮阳抬头看她。

    王姨一脸镇重严肃:“路总让我转告你:安心待在家,事情都交给他!”

    第19章 心意

    “路总让我转告你:安心待在家,事情都交给他!”

    王姨大概是个被家政事业耽误的相声演员。说话时不仅表情生动精彩,更兼句式对称、语调押韵。连转述路致远吩咐时,都不忘以押韵收势。

    阮阳虽心情不郁,仍被逗出一抹笑。

    笑容很浅,如平静湖面上的无声涟漪,浅浅淡淡漾开在英俊白皙的脸颊。

    从昨晚被路致远抱进门、放上床,阮阳不是睡着,就是醒而蔫着,五官英俊却少了生气,如今一抹浅笑晕开,带起嘴角微扬和唇边的浅淡酒窝。仿佛阳光照入空室、花朵刹那绽放,一时看呆了王姨。

    王姨看得一愣愣,就差晃晕在阮阳的酒窝里,一边晕一边叨叨:“小阮你长得真是俊,怪不得路总这么紧张你。啧啧啧,这模样儿简直了。”

    阮阳一愣,一抹笑挂在嘴角,扬也不合适,放也不恰当。

    提到路致远,自然想起昨晚小巷的情景,继而回忆起深夜的来电,以及阴冷冰森的法医室。

    一颗心瞬间坠入冰窟,脸上笑容冰封凝固,阮阳头微低,眼微垂,睫毛颤动间,是化不开的郁结。

    王姨性子洒脱但心思细腻,一瞧便知对方心事重重,且这心事多半与自家老板有关。既然事关老板,她便不宜、更不能多过问。只好拍拍围裙叹口气,收拾好碗筷准备下楼,出门前不忘轻轻带上房门。

    “砰”一声,房门轻声关阖。阮阳身体一松,整个人后仰躺倒,陷进宽阔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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