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龙 - 第0361章 反水
金州城,安全部地下监狱。
这是个新设立的构,由原本金州卫指挥使衙门的水牢进行改建。地下监狱里头有点阴森却还算干燥,专门用来关押有特别身份的囚犯。目前只有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二十四小时有人监控。
范婉儿醒来许久,睁开眼看看四周。除了铁质的栅栏将她困住,就只有栅栏外一盏油灯在静静燃烧。她扭了扭头,只当自己到了阴曹地府,既不害怕,也不哀伤,就这么默默的等着。
黑乎乎的安静环境下叫人无法判断时间过去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一年。范婉儿忽而觉着自己有点饿,一会的功夫就变得饥饿难耐,很是难受。她心暗想:“人死了竟然还会饿”
真是越想越饿,范婉儿不得不动弹一二。她才发现自己一直睡在个木板床上,腰腹间有些隐隐疼痛,伸可以触及一层包裹的砂布。她去过鬼冢,到过真正的阴间界,摸着自己身体还暖暖的,才隐隐明白自己只怕是没死,还活在阳间呢。
“我怎么还活着”范婉儿回想自己最后的记忆。她重伤昏厥前,李树伟快步跑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个傻子应该是去喊人来救我。”她轻轻叹了声,又听到这地牢内响起低沉的脚步声,对面挂着油灯的墙壁开了个口,一双锐利的眼睛从墙后冷冷盯过来。
原来那不是墙,而是一扇门。门开后走进个少年,范婉儿认得对方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见却一直没见着的周青峰么。直到她在阴曹地府走了一圈,这小子才出现。
隔着地牢的铁栅栏,一身尘土的周青峰面无表情。他语调冷漠的对身后喝道:“打开牢门。”
看守地牢的狱卒上来将铁栅栏打开,周青峰走进牢内对范婉儿冷哼说道:“醒了醒了就好。你师父徐鸿儒被我打跑了,你那些师兄弟也是死的死,逃的逃。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会,坦白交代你知道的一切,换取我们的宽恕。你也可以重新做人,否则。”
“否则便杀了我”
“你以为我很在乎你你老老实实交代我们想知道的,总比受尽酷刑交代强。我能把你救回来,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范婉儿朝周青峰凄凉的一笑,“你不用吓唬我,我不想活,也不想受罪,还是死了得好。”
眼看范婉儿要把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开,地牢外又响起一阵急切的呼喊,“别别别,别死了。有话好说。”李树伟从外头冲进来,上前就拉住了范婉儿的。他又回头对周青峰责怪,“我就说让我来劝,你非要来表现什么强硬。你强硬,她就真死了。”
李树伟连连挥示意周青峰赶紧出去,周青峰哼了一声才离开。范婉儿挣了挣,就发现李树伟抓着她的不放,她便皱眉喝道:“李树伟,放开我。我也不用你来可怜。”
“你这是何苦呢”李树伟不肯放,叹气说道:“该低头就低头吧。姓周那小子是真的心狠辣。他杀人太多,有点心理变态的。谁不顺他的意,他是真的会动刀子。连我都怕他。”
范婉儿却扭头不看李树伟,只低声问道:“我不是跟你说笑,我是真的厌倦了自己,真的想死。你劝我也没用,我不是什么好女人。你不信可以去打听,一问就知道了。”
李树伟脑袋一耷拉,“不知道也知道了。这两天,朋友都在劝我呢。周小子就想一刀砍死你,断了我的念想。”
“那你为什么还要护我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不觉着窝囊吗我知道你想睡我,睡完了之后再甩掉,对不对”
“你别这么说。我心里确实觉着不舒服。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是想玩玩你而已,就当是白嫖了。可带着你在身边,我就很高兴。你舍命救我的生死一瞬,我更是怎么也忘不掉。我总觉着我要是不管你,任你去死,我会后悔的。为这事,我跟其他朋友大吵一架。”
听到李树伟这番坦白,范婉儿才缓缓回过头来。她看到一张男人苦笑的脸,却比过去见到的所有笑脸都真诚。
李树伟继续说道:“我现在也没别的想法,我就希望你活下来,跟过去的不堪做个割裂,重新开始生活。你也别净想些不痛快的事。我们可以做朋友,我还想带着你去田地,去水库,去硝田。让别人看看我带了多么漂亮的一个妞。
若是那天你还是觉着受不了要离开,我们也不拦着你。可时间长了,我们要是觉着看对方还顺眼,你若是愿意跟我过,我也不嫌弃你。”
这话说的可比什么海誓山盟实在多了。
范婉儿听过了各种甜言蜜语,反倒是刚刚这几句情话听来分外动人。她原本冷冰冰求死的脸忽然噗嗤一笑,扯动腰腹的伤口又皱眉忍痛,说道:“不许再带我去硝田,太臭了。我死都不跟你再去第二次。”
李树伟连忙咧嘴笑道:“你这算答应了”
“我只认你,不认外头那个冷冰冰的家伙。”范婉儿从木床上坐了起来,“我活了二十四年,也苦了二十四年。若是有人愿意真正收留我,我怎么能不愿意像我这样的女人,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愿意要了。
我迷迷糊糊间做了好多梦,我也早就想换个活法。给我弄些热水和替换的衣服,我梳洗一番便随你出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树伟嘻嘻哈哈的把范婉儿从地牢内领了出来。几个穿越者都在外头,见到范婉儿莫不觉着惊讶。周青峰描述她时,用的词汇都是妖艳,放荡,做作,矫情。可眼前这女人穿着身粗布衣服,梳着已婚女人的盘发,不施粉黛,低眉顺眼,清清爽爽。
周青峰对此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其他几个穿越众倒是看得眼睛一亮,又来羡慕嫉妒恨的夸奖一番。徐冰倒是提醒道:“若是范家妹妹体力能撑得住,我想立刻做一番笔录。再则考虑到她过去的经历,希望能调她到安全部专门负责对付暗藏民间的反动会道门。”
周青峰也插口道:“徐鸿儒逃而不死,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金州城,他若是藏在暗处等待会,我们将非常被动,所以必须尽快除掉他和他的下。”
徐鸿儒这种邪教头子若是不彻底铲除,他便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随时可能反扑。李树伟也知道轻重,回头看了眼范婉儿。范婉儿问道:“少帅既然跟徐鸿儒交过,可是把他打伤了”
“何止打伤了,我差点要了他的命。”周青峰从自己储物袋里掏出一大把零碎,他大概讲述了自己跟徐鸿儒交的过程,最后说道:“我追了那老怪一百多里,逼得他分身逃窜。这是我灭杀他一具分身后缴获的。我家若兰说这其一种魂牌或许能派上用场。”
魂牌一串八个,上面有两块的名字已经消失。范婉儿低声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头疼,想不到少帅都是帮了我大忙。徐鸿儒座下八个弟子,眼下老四,老都死了。我排名第五,还剩下五个。”
周青峰插了句,“有个使双刀的家伙是老几”
范婉儿微微一愣,“双刀将是老大,那家伙武力强悍,平日谁都看不起。”
“他已经被我打断了两条腿,废了修为躺在医院呢。”
“啊,那徐鸿儒的弟子就只剩下四个。老和老六擅长经营产业,必然留守山东。老二和老八应该还在金州。
其老二毒书生许望山是个棘的家伙,他擅长易容,下毒,蛊惑人心。连我的不少本事都是跟他学的。不过这魂牌在我们里,一切就好办了。”
范婉儿说着就将自己的魂牌挑出来,用力掰断后一股淡淡烟雾飘出。她用鼻一吸,神情满足。她又想用指去弹许望山的魂牌,可琢磨了一下却以一定节奏弹老八的魂牌。
此时距离徐鸿儒偷袭金州城过去了一天一夜。许望山昨天目睹周青峰轰杀双刀老大,接着又发现金州城再次全城戒严。他没敢回城内继续潜伏,而是带着八师弟逃之夭夭。两人一路小心就想返回金州东北方向的广鹿岛。
师兄弟二人接近海边正想着到哪里去寻船,八师弟忽然抱着脑袋喊头疼,“二师兄,师父在唤我。”
“在那个方向”许望山问道。
徐鸿儒用魂牌控制弟子,每每敲击都能让受控者感到头疼。头疼的位置还能指示魂牌所在的方向,就是没办法确定距离,却可以通过敲击的频率传递一些简单信息。八师弟指了个位置,许望山才发现师父竟然在自己刚刚逃出来的金州城方向。
过了会,许望山也感到头疼,显然他的魂牌也被敲响。这下容不得他过多犹豫,只能硬着头皮又往回走。平时徐鸿儒召唤徒弟定然就在附近,可这次两人竟然走了二十里也没见到人。许望山不禁大为疑心,“师父到底在何处”
八师弟立刻说道:“周青峰那么厉害,师父去金州城找你说不定吃了点小亏。此刻他召唤我们肯定是去帮忙,距离远些也说得过去。”
许望山却摇头道:“不对,事情不太对。师父只怕不是吃了点小亏,而是吃了大亏。五师妹落在周青峰里,那个贱人对我们知道的太多,只怕已经反水来骗我们。”
八师弟顿时惊呼道:“那现在敲我们魂牌的是谁”
“鬼知道是谁,说不定就是范婉儿那个贱人。”
“若是那贱人日夜敲魂牌,我们以后天天头疼怎么办”
“怕什么,逃出百里之外就不疼了。”
“哦哦,二师兄说的是,师弟我都糊涂了。”
师兄弟二人再次掉头要逃离。可这次逃了没几步,八师弟忽然哎呦喊肚子疼。等着许望山过来查看,他突然窜起,连续数掌摧心猛击对方胸口。
许望山被打的胸膛麻痹,扑通倒地。他惊怒骂道:“老八,你这是何意”
八师弟却连忙上前,一张符篆朝许望山脑门上一贴,呵呵阴笑道:“二师兄,你猜的一点没错。师父吃了大亏,现在敲魂牌的是五师姐。她借魂牌敲击传言,说师父重伤垂死,我若是能拿下你便是大功一件。”
许望山当即色变,“老八,你莫要糊涂。范婉儿那个贱人诡计多端,最是信不过的。”
八师弟却浑不在意,“我当然知道五师姐信不过,可我知道你二师兄更靠不住。这次我们白莲教倾巢而来,现在死的死,逃的逃。一场大劫就在眼前。
师父生死未知,留守山东的两位师兄都只会做买卖,唯一能威胁到我的就只有你许望山了。我不除掉你,又去除掉谁这等会,我做梦都想。今天撞上怎么能错过二师兄,你平常坏事做尽,早就该去阎王爷哪儿下油锅,就别怪师弟翻脸无情了。”
许望山顿时脸色苍白,暗恨自己下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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