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无双 - 卷二：定风波 【四十一】穆洛

    卷二：定风波　【四十一】穆洛

    「能得清河大皇子亲自出迎，本阙荣幸之至。」刘本阙道：「却不知如今礼数周到，当日东渊密谈清河缺席又是何故？」

    那日清河以穆清一路颠簸、身子孱弱为藉口，让副使简晴代为出席，可她一点儿也不信穆清是因惧她而未现身，家国大事，尤其关乎清河百年前缔约之密，又有东渊国君在旁，难道她还真能当着管怀世的面拿他怎幺成？

    而穆清性子唯诺温吞，再怎幺说也不会避不敢出，是以他的缺席除了穆洛私底下的授意之外，她还真想不出其他缘由。

    「派了简晴，我以为诚意已足。」

    刘本阙凉凉嘲道：「怪哉，谁不知简晴乃是简妃门下之人，而殿下你，莫非倒是与简淑妃走到了一途？」

    穆洛低笑，言词答辩间不露痕迹，「太上皇此言差矣，简淑妃是清皇弟生身母妃，洛与简氏同是为国，又何来同途殊途之说？」

    睁眼说瞎话。刘本阙心道。

    穆洛为已故容娴皇后张氏之子，儘管幼时失依，但当年清河国君尚是皇子时曾凭张氏发迹，这才得以获继皇位，穆洛的外祖父张显在朝身居太尉一职，更敕封靖国公，而穆洛的舅父又亲掌兵部，可说是满朝荣华尽归张氏，在朝中的呼声本就高；而穆清生母简蕊芳原是容娴皇后宫中侍女，诞下龙子后母凭子贵，一步步跃上淑妃一位，一身荣宠，兄长在短短几年间连连拔升，后族在国君有意纵容下渐渐壮大，自然也心生与穆洛争夺国君青睐的念想。而东渊国君沉苛不起，命穆洛与穆清共同摄政之后，两方人马争斗益发激烈。

    谁不知近年来穆洛与简氏势同水火，即便是朝堂也分为穆洛派与穆清派，政事上一向见解殊异、背道而驰？

    只是不知为何，纵使身为简氏欲捧上御座的帅棋，穆清却惯于置身事外，只愿接见他国来使、出使友国，不理内务，如此一来，清河彷彿成了穆洛与简氏之间不见烟硝的战场。

    穆洛倒是高招，私下借她赏了简氏一巴掌，明知她将亲自与会，却不肯让穆清出席会谈，偏生让一个无关紧要更无决定权的简晴来谈，不是早有预料她会出手是什幺？

    既然对会谈如此不屑一顾，刘本阙当然不会以为穆洛此次亲自来迎纯粹是尽地主之谊，要嘛是他脑子给门板夹了突发奇想，要嘛便是他对她亦有所图，却偏偏不欲让东渊国君知晓，也不欲处于有求于人的劣势上。

    管瞬深数年不涉东渊朝事，但在辅佐太子监国时便对清河朝中事常有耳闻，自简蕊芳获封淑妃以来，张简两门相争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只不过……

    他不动声色扫了眼穆清和穆洛。

    这对异母兄弟看来倒是比想像中还要和睦，浑然不似争夺东宫之位、分别对峙于敌营的皇子。

    心中百转千迴，就是把穆洛拨的好算盘给骂遍了，刘本阙仍是笑咪咪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幺多弯弯绕绕我听着也累，殿下究竟想找我商议何事，还是在这儿摊牌说个清楚吧。」

    穆洛眉一挑，心中发笑，暗想明明是刘本阙心有所求先找上门来，这下反而是他急了？

    「上皇不介意有外人在？」他瞄向从方才入门便杵在边上的管瞬深、苏泠泠和季朝歌，甚至把穆清和柳衣男子也给一併看了。

    「什幺外人？」刘本阙听他这幺一讲，立马护短地对穆洛瞪眼呲牙，几步过去挽住管瞬深的手不放：「这是我家阿深，哪是什幺外人？至于泠泠和朝歌，我身在异乡伶仃漂泊，身边有友伴有护卫也不过份吧？」

    穆洛似乎这才注意到目光清淡的管瞬深，探究的视线缓缓在他脸上逡巡了番，笑道：「你便是东渊贤王殿下吧？久仰。」

    管瞬深并未将他一开始有意的疏忽放在心上，毕竟穆洛谈话的物件本来便是刘本阙，至于他久离庙堂，对于三国局势并没有什幺插手的实力，被忽视也是常理，因此只浅笑着回了句：「久闻大皇子殿下贤名，如今得以一见，瞬深幸甚。」而被刘本阙紧攫着的手，他不知为何竟没了挣动的意思，只是任由她捉着。

    他心生无奈，将此解释为不想在外人面前扫了她的面子。

    穆洛又看了看他，才转而对刘本阙笑道：「上皇一路有贤王相伴，倒是颇懂得享受。」

    「那是，人生本就苦短，自然要抓準了时机及时行乐。」刘本阙笑道：「既然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人，现下你能安心说了吧？」

    「上皇都这幺说了，洛自然不会介意，这儿都是我的属下，而清皇弟当然也非外人。」穆洛眸光流转，顾盼间宛若能断秋水：「不若上皇先将自己的事给说了，我若是能相帮必然不会推辞。」

    刘本阙吸了口气，「得，还记得我上回让人给清河带的信吧？」

    「我与上皇鱼雁往返已有多时，不知上皇指的是哪封？」穆洛垂眸，抬袖为自己斟了盏茶，眉间的漫不经心看得刘本阙心头隐隐冒火。

    「哪封上头有提过密约就是哪封。」刘本阙瞅着他手上那茶盏，捺下性子道。

    不知缘何，打从初次见到穆洛起她心头就特别不舒坦，心上像是随时随地有只猫爪子不紧不慢地挠，又痛又痒，十分难受。

    兴许是一种出自对天敌的与生俱来的敌意吧。

    她隐隐感觉，这穆洛，与她是同一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