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传天书 空起花之卷》 - 特别番外《子矜》(之十七)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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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律韜的眼裡,坐在不远之外的那人,无比的熟悉,那是他从小呵护长大的弟弟,是他倾尽半生的眷恋疼惜的情人,在那人身上的每一吋细微,每一个好的、坏的习惯,这天底下,再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只不过才相别数月,怎麼就陌生了起来呢

    容若在律韜灼热如火,却也同时冷冽如冰的目光注视之下,必须很勉强自己强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能够撑住唇畔那抹若无其事的笑,修长的手指抚在琴弦上,不自觉地紧按住丝弦,指尖止不住的冰冷微颤,反倒对於被琴弦深陷在手指腹心的痛楚,感受得不是太清楚了。

    「二哥不过来吗」容若并非想要打破他们之间死寂般的沉默,他只是想要说些话,说些话让自己的心裡好受一些,他藉着把琴往旁边搁置的动作,别过了雋雅的眼眸,逃避律韜的直视,依犹笑道:

    「还请二哥移步过来坐下,让容若沏一杯武夷的r桂让二哥尝尝,这晚採的r桂茶,桂p香味显朗,虽然香气辛锐,滋味却是甘润鲜滑,听说今年的r桂品质更是难得的上乘绝品,容若想二哥必然会喜欢这一款茶,所以特地留了,等二哥回来一起品尝。」

    话落,容若没有听到对面的来人答腔,心止不住地一阵阵泛起凉意,他的手紧捉住锦袍一角,咬了咬牙,再扬起眸光时,已然又换上先前那一副温和的笑顏,清冽的嗓音说着软语,道:「难道,二哥前来容若的府邸,就只想这样看着弟弟,没有隻字半句想说的话吗」

    「有。」律韜的回答简短扼要,一如他带着冰霜的眼神,语气也是淡得听不出一丝毫的感情,在心裡痛恨极了容若故作无事的模样,看着这人越是故作轻鬆,他心裡的怒火就会越加炽盛。

    听到律韜的回答,容若也不意外,只是噙在唇畔的笑容裡凭添了j分苦涩,缓缓地吐了口息,道:「既然二哥有话,就不妨直说,容若听着。」

    说是听着,还真的只是听着,容若别开了俊顏,不再看律韜,只是看着茶案上的一隻耀州窑青釉刻花双鹤纹碗,那釉se青绿,碗身胎质细腻,碗底刻有双鹤翔於云中,此刻碗裡盛着清水,娇养着一朵拳大的添se喜容白j,j瓣密且大,将鹤纹给掩得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全貌,却教人更想要一探究竟。

    容若想或许人心皆然,越是看不仔细,就越想要查探真相,虽然为了这一刻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备,但真正面对了,容若无法不感到心慌。

    律韜走到榻前,敛眸直瞅容若沉静的侧顏,顺着那双雋雅的目光,也看了j上的茶碗一眼,驀然,一隻男人的大掌蛮横扫过,就在容若愕然的注视之下,那隻盛着白j的青釉碗应声翻飞,扬起的水滴溅到了火盆裡,激起了呛人的烟尘,而那隻碗就落在坚y的地方,带着残j花瓣,碎成了jp。

    容若仰起首瞪着律韜,一时之间好多情绪在他的x口翻腾着,他忍住了血气翻涌的不适,勾起清冷的笑,幽声道:「这就是二哥想对容若说的话吗」

    「终於肯回头看二哥了」律韜对於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悔意,反倒更加的盛气凌人。

    在他心裡,容若欠他的,不止是一个j代而已

    闻言,容若噙在唇畔的笑意更冷了j分,抱起了古琴,从榻上起身,越过律韜的身边,神情淡漠道:

    「二哥想要容若的注意,只消说一声便是了,又何需拿无辜的碗出气呢若这就是二哥想说的话,请恕容若不想听,二哥要是没有别的话想说,就先请回吧容若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律韜冷不防擒住了容若的一隻手腕,将人强扭回来,容若一时吃疼不住,怀抱裡的古琴鬆脱了手,坠地鏘响,焦尾桐木破裂,琴弦应声断了两根。

    「放开我」容若低头不捨地看着地上被摔毁的古琴,却是无论如何死命挣扎,都挣不脱律韜的掌握,回眸恨恨地说道:「放开我」

    律韜对上那双火光簇动的俊眸,丝毫不为所动,「不,在你把我想说的话都听完之前,休想我会放开你,容若,从前是我太由着你,把你给宠坏了」

    闻言,容若的心忽然一阵螫痛,分不清楚是喜或悲,他不能否认律韜所说的每一个字,这些年来,他欠了这人太多的忍让。

    就连这一回亦復如是。

    律韜看着容若不知为何想出了神,痛恨起了看不透这人心思,被拒於千里之外的感觉,这段日子,他被忽视太久了,已经受够了

    就在容若陷入过往思c,怔忡之间,被律韜给一把搂上了卧榻,j乎是眨眼的功夫也没歇下,大掌扯开容若的衣袍,不顾身下之人的挣扎,开始没有丝毫怜惜地吮吻抚弄,一时的怒火j急,让律韜没心思注意到怀裡的男子身躯,比从前消瘦苍白了许多。

    「二哥,不要疼」

    「疼齐容若,你也知道会疼」

    「二哥,是真疼了你停下来,你是真的把我给弄疼了。」

    「我不信。」律韜浑厚的嗓音带着一丝冷漠,附在他最ai的四弟耳畔,嘶语如毒蛇吐信般,字句都带着狠,「齐容若从来就是狡猾无比的人,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要狠狠拷问过才能分晓。」

    「不,你不会」容若骇了一大跳,不敢置信地瞠眸,瞪着盯视住他的那一双冷酷眼神,生生地吞了口唾沫。

    「我不会」话落,男人低低地笑了,似是听见了天底下最有趣的笑话,「你既然敢对我做出那种事情,如何能够肯定我不敢用同样的狠心待你呢」

    「可是,我终究还是给你送去了啊」俊美王爷清冽的嗓音裡,带着一丝丝恼恨,还有那麼一点委屈,y是咬牙抿唇,忍住了一声痛嘶,但却没能忍住被弄痛的闷吭声夺喉而出。

    「你说这话,是在向二哥求饶吗这就f软了」律韜长眸微微地瞇起,以有些嘲弄的眼神看着他家四弟倔强隐忍的俊顏,睥睨的神情,像极了一隻正在逗弄自个儿猎物的猛狮,在把柔弱的猎物生吞入腹之前,反覆地加以戏耍玩弄,并且引以为乐,「事到如今,才想在二哥面前f软吗太、迟、了。」

    容若闻言恼火,一时气不过,伸手揪住了律韜的衣领,紧紧的揪住,揪得指尖隐隐泛白,彷彿手裡揪着的是这人的心肝。

    他想捉在手裡,看看那副心肝,是不是铁石铸成的

    明明律韜的话教他心裡难受极了,容若仍是顽强回嘴道:「我为什麼要在你面前f软齐律韜,我就算是有错,你敢说自己就全无可挑的错处」

    「我错在何处」

    「我代皇父摄政,那日送了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军令给你,要你速战速决,不得再藉故拖延战时,你为何抗命不从」

    「就为这个」律韜嗤笑了声,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却没想到只是他违抗皇令一事,「君令不入军门,将军之恒也,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二哥不信容若不知道兵权贵一的道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在前方领军打仗,你不过是在朝中摄政,岂能够瞭解战场上的实际状况不知军之不可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退而谓之退,容若可是要当一位縻军之主最后吃了败仗,皇父追究起责任,必定是问我的罪,届时,你可愿与二哥一起扛罪呢」

    「在你心裡,我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你以为我让人送去的那一份军令,是要构你入罪你当真想不明白」容若看着律韜挑眉睥睨,一副发话振振,理直气壮的样子,原本在他x口还餘下的一点暖热,跟着消灭了温度。

    是心凉了。

    律韜仍在气头上,没留意到容若的目光顿时像是被浇灭了火光的餘烬,唇畔依犹勾着一抹得理不饶人的笑痕,「对,二哥是真的想不明白,四弟不妨赐教,二哥洗耳恭听。」

    闻言,容若勾唇逸出一抹冷笑,原本揪住男人领衫的长指,缓缓地鬆开,幽幽啟唇,轻如吐息般的嗓音,字句裡彷彿都透出了决绝,道:「二哥是聪明人,如果你想不出来自己究竟错在何处,那必定就是二哥没错,是弟弟我想错了,今天齐容若落在你手上,就任你宰割一番,快做吧完事了就请离开弟弟的府邸,往后,二哥要寻欢作乐只管往别处去寻,别再来找弟弟发洩了。」

    听他将二人的欢ai说得如此不堪,律韜忽然感到一阵怒火烧心,吼道:「如此就要生分了你休想」

    容若不回答,只是冉冉地闭上了眼眸,平静的表情似乎真将自己当成了律韜宰割的俎上鱼r,再不挣扎抵抗。

    「容若」见状,律韜心裡慌了,他生平最怕就是这人沉静不语的时候,知道这人往往心裡有了决断之时,就不会再多与人l费唇舌,哪怕多一分心思,都懒得再l费,「容若,你睁开眼睛看着二哥,不着二哥。」

    「看你如何不看你又如何」容若閤上的双眸纹丝未动,只是唇畔噙起了嘲讽笑痕,不掩对律韜明刀明枪的挑衅,「真要一较高下,我齐容若未必会输给你齐律韜要做快做,要不就从本王身上滚下去,二哥最好想清楚,最后一次的机会,错过往后就没有了。」

    律韜着实慌了,语气已经不復方才的盛气凌人,大手抚过容若閤起拒不看他的眼角,软声求和道道:「容若当真就如此狠心」

    「我狠心」对这说法,容若笑了,笑裡带着一点不甘愿的苦涩。

    「不狠吗」律韜急急地说道:「就不过j句齟齬不合,我们多年的情份,你就都不要了」

    「齐律韜,我算是到了今天才见识到你含血喷人,恶人告状的本事」容若陡然睁开双眸,清亮的瞳眸裡簇动着火光,直勾勾地瞪着律韜,「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吗」

    听到容若再一次的詰问,律韜这次不敢再掉以轻心,就怕失掉这一次机会,从此堕入万劫不復的地狱深渊裡去失去了容若,他此生再无意义可言想着,律韜y生地吞了口唾沫,望进了他四弟那一双雋秀的眼眸裡,仔仔细细,生怕有半丝毫遗漏地开始细想从头。

    律韜想到了尹白驹,想到了那一夜的争执,想到了出征前的不快,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麼,要让容若狠心与他断了情份

    「安得一心人,相从白首终无恙却道是:人情浅薄难逆量,一旦ai弛,将何以迴恩义,二哥既已无心,又何苦再做当年弄琴模样」说完,容若再不耐烦与律韜这般迂迴纠缠,别了身想要从他的禁錮中挣脱开来。

    律韜想也不想,两隻大掌将容若的双腕给牢牢握住,紧得就像是要将那双腕骨给捏碎,b得容若吃疼回眸恨恨地覷他,迎着那双充满警告与防备的明秀眼眸,律韜却是笑了。

    至少,这人终於是肯正眼看他了。

    「比起容若的学富五车,文才兼备,二哥可以算是个粗人了什麼弄琴模样的小曲小调二哥不懂,二哥只知道容若任何话都可以说,任何错,二哥都可以认,但就唯有对你无心ai弛这一句,二哥抵死不认。」

    如果不是还在跟这人置气,容若只怕会被这人的泼p无赖言行给气笑出来,说什麼叫做弄琴模样的小曲出是小曲小调了,分明就知道他引用的那些话,出自戏曲琴心记。

    在他们还未佯装失和的那些年裡,一起欣赏看过的台戏还少吗真是没事就ai在他面前装佯装无辜,也不看看自个儿j岁大的男人了

    就不怕丢脸

    只是,律韜虽未想通,容若心裡却是不恼了。

    他们之间,那麼多年都走过来了,如今还有什麼过不去的吗

    对於这一段情,容若深知自己的不悔,即便能够再做一次选择,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復的地狱,他依犹愿往,也深知在律韜心裡对他的珍视,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头,更甚至於,律韜对於这一段感情的呵护与重视,从来远胜过於他。

    如此良人,更復何求

    唯有对你无心ai弛这一句,二哥抵死不认

    有这一句话,足够了

    容若眼眉隐动着笑意,才正要开口,却冷不防地一口腥甜涌上喉头,他的脸se一瞬惨白,急忙推开律韜,起身跌撞地奔进别厢的暖阁,砰地一声,将门扉给用力关上,以背抵着门,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j息的时间,容若不敢去看自己摀过嘴唇的手掌心,或许,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清楚,因为他仍旧可以感觉到腥甜的血仍旧不断地涌出喉咙,他紧闭上双眸,想起了郭太医对他提起的警告。

    四爷,请您千万保重,以养病为要紧,若是这病情再恶化下去,下官实在保不準您的寿数

    「容若」律韜浑厚的嗓音带着忧心,在门外响起。

    「别喊我,回去。」容若以冰冷颤抖的手,狠狠地抹掉了嘴角的鲜血,勉强以不被听出异样的冷淡声音对律韜说道:「在你没想清楚之前,别来见我。」

    闻言,律韜原本的一腔柔情也冷了,嗓音一转为冷y,道:「容若,要是今天我们当场把话说开了,你要二哥认什麼错,二哥都肯认,对你,我齐律韜从来没有不能让的步,但你眼下的态度实在是太伤人了,二哥回去了,要是你想通了,再派人来找二哥,二哥随时奉陪。」

    话落,门的那一端,久久的沉寂,让容若知道律韜已经离开了,好半晌,容若才缓缓睁开忍住了不掉泪的眼眸,虽然没掉泪,眼睛仍是血红血红的,他抬起眸看着暖阁另一侧敞开的风窗,刮进了刺骨的寒风。

    不知觉之间,变天了。

    那一天之后,京城的时序就像是忽然从金秋转为寒冬,一连j日都是y冷而冰寒的天se,到了皇帝赐宴凯旋将士的大日子,也没有多大的改善。

    在帝王赐宴的大殿前,律韜与容若各自带着亲从官员,在殿门前不期而遇,他们身为两批臣工的魁首,自然是走在最前方,j乎是併着肩走上汉白玉阶,行进之间都是沉默不语,任风声呼呼,吹过他们耳畔。

    只是一度在容若没有留神之时,律韜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深沉而凝重,明明心裡气恼极了,却在看到那张俊美的脸庞,被裘氅的银狐镶边衬出了一丝令人难以忽视的苍白之时,x口还是为之疼痛。

    就在两个人的脚步同登须弥座顶,金鑾殿不远在望,在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了细碎的人声,其中,以青y的声音最为响亮。

    「下雪了」

    听了青y的嚷声,律韜与容若不约而同地回过头,俯瞰着丹陛之下,他们併肩行来的这一路,已经是初雪纷飞,虽说是初雪,雪势却不小,怕是不需要多久,便会完全覆去他们不久之前才走过的青石地面。

    容若收回目光,回眸之际,故作淡然地睨了律韜一眼,就只看了一眼,然后就转过身去,越过律韜的身畔,再没回头地率先走进殿门

    作者有话要说:

    终於,回到第一章回那一场了有一小段与第一章回相同,这一段文不放上来,后面接不下去,啦啦啦终於接上了谢天谢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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