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传天书 空起花之卷》 - 特别番外《子矜》(之十八)朔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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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赐宴巧遇上入冬初雪,朝臣们盛讚这是瑞雪兆丰年,今天的赐宴又是为了二皇子领兵凯旋回京,可谓是喜上加喜,值得朝野同庆,举国百姓欢腾。

    雪势在落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就停歇了,巍巍金鑾,朱墙金瓦,在一p银妆素裹的雪景之中,失了j分平日裡的显赫辉煌,多了j分淡雅的素净。

    在帝王的亲示之下,教坊司鸣乐开宴,宴席之间,分别由容若领朝廷正叁品以上重要官员,律韜领叁军勋功卓着之将领,各据大殿的左右两侧席面,其餘各部受邀大臣,以及居次要位之将士,则分坐两廊之上。

    为了表彰帝王对眾将士一视同仁的看重,此次的赏宴,无论是殿内廊上,每个人的席面皆是红木桌面围青幃,坐黑漆椅凳,只有律韜与容若使用更加贵重的紫檀席面,在他们的席上,也比其他人多了两叁品香y与酸咸细点,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帝王在赐膳时,赏了律韜一道暖盅蟹羹,赏了容若一道羊r炙饼,摀在暖盅裡的羹汤是热的,而出炉多时的饼,却早就凉了。

    原本就寒凉的天候,在一场瑞雪之后,风起时,多了刺骨的寒意,在行第叁盏酒时,宫人们端上了多个火盆,搁置在宾客的两席之间,这个时候的帝王热衷着与律韜谈论这一场战事的诸多辛苦,以及w问j位有功将领,没有特别j代,所以宫人们也就没有在容若的另一侧,再多添一个火盆。

    自始至终,容若都是面se沉静,扬唇噙笑,陪着帝王与大臣们欣赏歌舞与行酒饮食,一手紧捏着暖手小炉,只是小炉裡的炭火是从今早出门就添入的,到现在已经烧得差不多,虽然只靠餘烬半暖着,但好过没有。

    「律韜,朕的好儿子,以前父皇就知道你的兵法武功了得,却没想到这般的精湛神妙,你这一仗打得北虏溃不成军,以前蠢蠢yu动想要进犯中原的j个边夷之国都不约而同送了要岁贡的摺子,这都是你的功劳。」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笑得閤不拢嘴,指了御案上的两道糖莲心与太极芋泥,让伺候的宫人给律韜的席面送过去,才又继续说道:

    「你尝尝这两道细点,尤其是那一道太极芋泥,听说是宫裡新进的一位闽地御厨的拿手活,你别瞧这道细点的样子,像是油润光亮的两条鱼盘卧在盘子裡,不见热气,似是冷菜,其实中间的红枣和芋泥压得细腻软滑,香甜爽口,舀开了送进嘴裡才知道芯子裡热得烫口呢你吃的时候,可千万要当心。」

    「儿臣谢父皇赏赐,谢父皇隆恩。」

    律韜拱手领下君王赏赐的点心,虽然与君王谈话,但一门心思都在容若身上的他,注意到容若在听到君父说到那一道太极芋泥外表似是冷菜,实则心热烫口这j句话的时候,倏然抬头,扬起眸光看了陛上的君父一眼,啟唇似是有话想说,但才不过一瞬眼的功夫,就见那人再度恢復清冷的表情,低下头,看着自己挲揉小暖炉纹饰的双手。

    律韜j乎是立刻就知道容若手裡的那个小手炉已经不热了,至少已经不足够教人感到温暖了,因为他看见了容若白晰修长的的手背上,筋脉隐隐地透出了青紫的顏se,修得雅致齐整的指甲,也是同样的冰寒顏se。

    律韜想起了容若在七岁时曾经大病过一场,后来虽然把病给养好了,但是好长一段时间,手脚容易冰冷。

    尤其在冬夜裡,儿时的容若小手觉着冻了,写字就慢,偏偏皇塾裡的师傅们特别喜欢给功课,让皇子们背文抄书,律韜忘了究竟有j年的秋冬寒夜裡,他总是陪着容若写字,每写j行,就捉着弟弟冰冷的双手往自个儿的怀裡摀着,摀暖了才让心ai的弟弟继续写。

    那个时候,容若的那双手,就是眼前那苍白中透出青紫的顏se。

    到了后来,就算他与华母后合力将容若把身子骨给养壮实了,不再容易手脚冰冷,但后来这些年,当他们倚坐在一起,在寒冷的夜裡看书阅览政务之时,容若还是会不自觉地把空着的一隻手伸进他的衣袍裡,凭借他的t温取暖。

    每当这时候,他也不会提醒,只是依着多年养成的习惯,将自己总是温暖炙热的蒲掌也伸进衣袍裡,摀握住容若那隻修长微凉的手。

    摀热了,也不放开。

    宴席行至第六盏酒时,容若已经再承受不住浑身从骨子裡透出的冰寒,饮入喉的j杯酒却像是刀子般在剜着心口,手裡的暖炉也早就冷透了。

    容若可以感觉到律韜不时投s过来的审视目光,说是感觉,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敢正面与律韜相对,只知道自己再勉强都必须撑住,末了以求助的目光望向两席之外的裴慕人,再看了看裴慕人下座的青y。

    裴慕人也一直都在注意容若的动静,j乎是立刻就明白容若的示意,侧身低语跟青y说了两句话,只见青y立刻就站起身,一脸认真地对着君父说道:「父皇,儿臣要去跟四哥一起坐。」

    「你说什麼胡闹」皇帝一愣,不知道这老六为何忽然闹上这一齣,宴席的排位顺序,按着长y尊卑与官序,哪裡容得皇子胡来

    「儿臣不管,就是要跟四哥一起坐,因为父皇你最偏心了,有什麼好酒好菜就只赏给二哥和四哥,二哥不疼青y,儿臣不指望他,但四哥是疼的,有什麼好东西都会分青y一份,所以青y要去跟四哥坐」

    说完,青y还不等皇父允许,搬着自个儿的椅凳,就跑过去跟容若凑坐在一块儿,还吆喝着宫人们把他原本席面上的酒菜端过来,一边c促又一边要他们小心的刁俊模样,惹得大臣与将士们会心大笑。

    「你这孩子,胡闹」

    皇帝斥责,就在要把青y赶回去原座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容若的脸se惨白却犹隐忍的虚弱模样,好半晌,喉咙堵得说不上半句话,自从那一天他与容若双方立下约誓之后,后来即便j次容若进宫,当面向他禀报朝堂议政的结论,他都不曾以正眼瞧视过这个曾经无比疼ai的四子,话说完了,就命令退下。

    又瘦了。

    曾j何时,疼了二十j年,如目如珠ai护的嫡四子,只是坐在那儿,不必说上一句话,就是一幅他见了总要感伤的景致。

    多看一眼,就要心痛一次;於是,忘了从什麼时候开始帝王忘了自己究竟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四子的脸了

    律韜自始至终,目光没有离开过容若,也一併看着青y直嚷着说冷,命人把他和裴慕人两席间的火盆也搬过来,仗着他们的父皇一直没吭声,一会儿给容若的手炉添炭火,一会儿c着人上热茶,完全就是一派胡闹皇子的模样,熟悉六皇子一贯作风的大臣们倒也习惯了,见怪不怪。

    律韜线条刚y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毫表情,目光锐利直视着容若,嘴裡的话看似对着青y,实则,是在对容若所说,嗓音幽淡道:

    「谁说本王这个二哥不疼弟弟呢请父皇见谅,被青y刚才的话一激,儿臣心裡实在不f气,不想坐实了青y嘴裡不疼弟弟的罪名,来人凡本王席面上有什麼比四皇子席上多的,全部都端过去,还有这火盆也一併挪过去。父皇,儿臣自y习武强身,内力深厚,从来就不惧冬日的严寒,在儿臣身边多搁一个火盆,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律韜此话一出,殿中眾人才注意到二皇子与四皇子分据左右首位,再往上就是帝王的御座,然而,在这一段距离不算短的空旷位置上,二皇子比四皇子身边多了一个取暖的火盆,盆裡的炭火红彤,烧得十分温暖。

    帝王的面se沉凝,而站在一旁,自作主张增减了火盆的内侍则是脸se瞬白,哆嗦地跪了下来,立刻就被守殿的护卫拉了出去,在其他宫人心裡,都不约而同地嘲笑着这一名心眼浅薄的内侍。

    就算这段时日,随侍在帝王身边,他们都可以看得出来帝王对睿亲王的宠ai再不似往日,但只要陛下明面摆着这位亲王的高位,没动这位王爷半根汗mao之前,就轮不到他们这些奴才来慢怠他

    「四哥,我瞧今天不是下雪,而是下红雨了,而且今早的太y肯定是打从西边出来的。」青y笑瞇瞇地接过一盘又一盘的美味佳餚,舀了一小碗的太极芋泥递到了容若手裡,又道:「四哥快吃,父皇说得没错,这芋泥外表看似冷菜,舀开来就可以感觉内芯裡还是热的,二哥今天难得要当一个疼弟弟的兄长,咱们就好好的削他这一顿御膳,别跟他客气。」

    「青y别胡说,二哥从来从来都是疼弟弟的。」容若嗓音微梗地说完,被青y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给逗笑了,以两隻手合捧着小碗,感觉碗身因为芋泥而穿透出暖手的温度,扬眸迎视律韜的目光,微笑道:「容若谢过二哥。」

    律韜在席面下的大掌紧握了又放开,好半晌,才以平静的嗓音回道:「四弟不必客气,应该的。」

    这时,青y歪着头思考了一小会儿,听了他家四哥的话,好像回想起一些陈年往事,说是陈年似乎也才没过多少年,那时候,他家二哥似乎真是一个很疼ai弟弟的兄长呢

    喔,不青y在心裡立刻澄清,当年的二哥只疼四哥,对於其他兄弟根本就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到了不顾他们死活的地步,那时候他还小,一直只记得二哥不疼他这个弟弟,忘了二哥与四哥是怎麼吵了,才会到最后形同陌路,势如水火的现今局面呢

    很快的,想到脑子疼的青y就决定不想了,接下来的宴席,就在教坊司的歌舞助兴,青y不时的cha科打諢之中,很平静地结束了。

    夜裡,又下起了雪,天候又冷了j分,朔风凛凛,吹得人脸生疼,郭太医在入夜时分,被睿亲王府的人从隐门带进了府邸,一直到叁更过去都未见出来,没有人知道这一夜,睿亲王府裡所发生的真实情况,只有王府裡的家人奴僕一个个心知肚明,这夜裡,他们担心着主子的身子状况,没人能够吃得下睡得着。

    而在另外一方面,在这个北风凛冽的黑夜裡,表面上悄静的毅王府也是一如往常的沉寂,律韜不发一语地站在书房的一面书墙之前,彷彿一尊冰冷的石像动也不动,目光冷峻的看着面前的书墙。

    在这世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这一面书墙的秘密,一个无论屋宇或庭院都建造得乏善可陈的毅王府,最后却足足用了叁年又九个月才竣工的秘密,律韜以为这一生一世他都不会有机会动用到它。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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