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传天书　空起花之卷》 - 特别番外《子矜》（之叁十叁）离殤

    「回去他们想回去就回去，何必与他们多费唇舌」

    就在屋中叁人各怀心思，相覷默然之时，y王谷主冷y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样子看起来似是漫不在意，只有积了不少雪花的头髮与肩膀，洩漏了他刚才在风雪中找了很久的事实，他大步走进来，一开始就把怒火指向卫大夫。

    「我们y王谷做什麼的我们只能救人，若是救活的人要是想白白去送死，我们无能为力，那种蠢，无y可医」

    「不会是送死，容若在，我就在请放心，我不会再让容若出半点意外，从今往后，再不会离开他身边。」律韜往前站了一步，目光坚定地看着y王谷主。

    然而，对於y王谷主而言，律韜的承诺根本就不是他关切的重点，他转头直直地看着容若，「你就篤定那个狗p皇帝不会改变心意，再对你下手吗」

    「我这辈子只篤定一件事，那就是我有二哥，只要有他在，我便有所依恃，无所畏惧。」容若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律韜身边，与他二人静静的凝眸相视，多少年的相伴相随，让他们之间的默契，仅只一笑，已抵千言。

    卫大夫欣w地頷首，再一次觉得眼前这对兄弟的感情真是好啊

    同样兄弟情深的场面，看在y王谷主眼裡却是差点内伤吐血，好吧两个男人相ai就算了，就算他勉强能够接受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实，怎麼偏偏是跟那个狗p皇帝的儿子呢或许，儿子换个对象，他心裡能舒坦些。

    「那个锦囊，可以给我吗」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静默中，y王谷主注意到容若别在腰带上的云纹锦囊，他知道在那个锦囊裡，装着九子鬼母的安產护符，是他在二十j年前求来，亲手装进去的，接过了容若递来的锦囊，y王谷主神情复杂的注视着它，好半晌，才道：「她知道吗你们之间的事」

    「我想华母后是知情的。」回答的人是律韜，这当然只是他的推测，然而经过这段时日的种种，他再想起华母后临终前所说的话，是把容若託付给他了。

    「我问你了吗」

    y王谷主轻冷的嗓音甫落，一道锐利的银光朝律韜飞闪而去，只见律韜没料到y王谷主会忽然出手，根本来不及抵抗，闷吭了声，砰的应声倒地，在陷入昏迷的那瞬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并没有从谷主的招式中感受到杀意。

    「二哥」容若吃了一惊，跪到律韜身边把人抱起来，见他竟是昏迷不醒，回头对y王谷主薄怒质问道：「你想做什麼」

    「你担心我会杀他吗」

    「你不会，你没有理由伤害我二哥。」容若很快就恢復了冷静，只是在心裡苦笑不已，才刚听卫大夫说及他们谷主定x落针的神乎奇技，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就用在律韜身上了，这哪裡还算是治病的医术，根本就是可以杀人的暗器了

    y王谷主对於儿子的质问，先是觉得生气，然后听儿子说他没有理由杀姓齐的小子，又忽然有点开心，这称得上是知父莫若子，还是父子同心

    总之不管两者之中哪一个，y王谷主这傻爹心情忽然变好了，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笑，确实是父子同心啊因为他确实并不想对姓齐的小子下手，相反的，他还要出手救人，「老卫，取纸笔，一会儿把我的断症都记下来。」

    卫大夫虽然搞不清楚状况，还是赶紧去取纸笔，在这同时，y王谷主回头，对着容若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说姓齐的小子中了情毒是怎麼一回事吗让开，如果你还想他长命百岁，现在就把他j给我。」

    容若只迟疑了一个吐息的时间，就站起来，退到一旁再没说话，而看见容若如此轻易就把律韜j出来，让y王谷主嘴角咧笑得可以看见j颗白牙，自动设想这是儿子对他足够信任了，才会毫不犹豫的把心上人的x命j代给他。

    「他在这半年内，曾经受过外伤，伤势还颇重，你知道吗」y王谷主蹲到律韜身畔，在为他把脉的同时，对容若提出了这个疑问。

    「我不知道。」容若摇头，心口驀然chou了一下。

    「他那伤没养好，应该有一段时间反復起了炎症，这一点我想你应该也不知道才对，人的肤r，佈满了血管筋络，之所以我敢断言，是因为那个伤并没有好好照顾，最后反復发炎，从他的脉象上可以把出他j处x道与筋络气血凝滞，依我判断那个伤口应该是在背部才对。」

    y王谷主说完，在卫大夫的帮忙之下，将律韜的衣袍左右敞开，翻过身，果然在他的背上看见了一道虽然癒合，但顏se泛着深紫，显得狰狞的伤痕，y王谷主做过检视之后，道：「从这伤口缝合的针脚看起来，在受伤初期照顾得还算不错，不过后来就疏忽了，至於疏忽照顾的原因为何知道吗」

    「是。」容若嗓音微弱得就像是呢喃般，他盯着律韜背上的伤痕，感觉心上像是忽然被划了一道口子，律韜的伤癒合了，他心上的伤，才正鲜血淋漓，「二哥凯旋回京之后，我们我与他，不太好我不知道他受伤了。」

    容若摇头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觉得自己所说的话听起来像狡辩，在他病重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人也负着重伤呢在他有事瞒着律韜不说的时候，这人同时也把重要的事情隐瞒了不让他知道。

    是他们都太倔强逞能了，还是老天爷故意在开他们玩笑呢在他们最需要彼此陪伴的时候，竟是距离彼此最遥远的时候。

    「知道又如何那个时候，你自顾都不暇了，还顾得上他」y王谷主看着容若明明心痛极了，却像是要把那道伤痕烙印在心上般，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这般自n的x子，真不知道是随肖了谁「放心吧这不过是pr伤，以上好的化血去瘀y擦j天，养养就好了，记下来。」

    卫大夫点头：「是。」

    容若不解追问：「那你为何说他」

    y王谷主睨了儿子一眼，奇怪了，怎麼在他眼裡看起来，这儿子不像世人说的那样聪明睿智啊不过他瞧着这样顺眼，依他说，儿子还是笨一点好，太聪明能g了，老子哪裡还有用武之地虽然，事实是他这儿子聪明能g到要赶着去救国救天下，真是去他的狗p皇帝，还本谷主一个笨儿子来

    「说他中了情毒，伤及根元吗」y王谷主笑哼了声，道：「惊则伤胆，及至心肝俱戕，他若不是对你用情至深，也不至於惊伤心猝，心猝及乎胆，由胆及乎肝，你这一病，将他折腾得不轻，所以我才说这是毒，因情而伤的毒，若你不好了，我相信他的命也必不久矣将人扶起来。」

    卫大夫在一旁听傻了，对於谷主所断之症状不敢置信，兄弟之间用情至深到惊伤心猝，及乎肝胆，这该是多深的感情啊听了半天，虽然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听到谷主命令，他连忙把律韜扶坐起来，只见y王谷主点了律韜j处x道，再取过银针在各处扎了j下，最后一针才刚拔起来，律韜便呕出了一口血。

    暗红的顏se从律韜的嘴角溢出，从下巴漫延至颈脖，容若担心不已，却听得y王谷主淡淡地说道：「没事，这口血早该吐出来，要是不吐出来，鬱在心头，往后要是有一个不好，会成败疾。」

    「二哥」容若想起了那一天，律韜在知道他的病情之后，那一声又一声彷彿要把心都撕碎的悲吼，让他再止不住对这人的心疼不捨，扑上前抱住了律韜，让那张沉睡不醒的俊脸枕在他的肩上，感受从律韜嘴裡吐出的那一口温热血y，透进衣衫，沾染在他的肌肤上。

    那点滴腥红，都是律韜对他的情意，直渗入他心坎裡，撼动他的灵魂。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就好了」

    「还有」容若一怔。

    「有，当然有让开。」y王谷主朝容若摆了摆手，再次b打鸳鸯，把人从律韜身边给赶走，反正，无论他是否被律韜对容若的深情给感动，是否接受了他们这两小子之间不清不楚的糊涂事，他就是看不惯他的儿子跟狗p皇帝的儿子抱着亲亲热热的样子

    y王谷主再一次帮律韜把脉，冷笑了声，道：「情深意重不假，这小子脾气倒也不小，嗔怒动及肝y，这肝不好了，记下来，苏子、鬱金、桑叶、丹p、降香加之鬱b，伤及肝y木火，内燃y络，记下来，生地、麦冬、白芍、阿胶劳烦偏损，伤及心脾，这脾坏了，就用保元汤，再加一味归脾汤吧也记下来。精竭海空，纵慾伤乎肝肾，肾也坏了，记下来，都气丸、六味汤」

    「这一点不可能」容若斩钉截铁地反驳这个诊断，原本听得心惊胆跳，但再听下去，就知道y王谷主后来再做出的诊断，根本就是在胡说唬人了。

    「什麼」y王谷主挑眉，回头覷了容若一眼，这算是在质疑他吧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齐家小子学坏了

    到底他是y王谷主，还是他们这两兄弟才是y王谷主呢哼哼，这会儿父子不同心，他就不开心了，这不开心了，这姓齐的小子他就不想治了。

    「我说，不可能。」容若生平从未如此尷尬羞耻，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泛出红晕，但是，他有感觉到耳根烫热，肯定自个儿的耳朵是臊红了，深吸口气，以只有y王谷主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就算我二哥这段时日嗔怒鬱b，劳烦偏损，伤了肝、伤了心、伤了脾就是不可能伤了肾，因为我很肯定，在这段日子裡，他绝对没有纵慾过度的机会。」

    「喔」y王谷主明白了过来，表面上平静，其实心裡很想转身踢齐律韜这小子j脚，早前只是猜想这小子肯定染指过他儿子，如今坐实了这个臆测，让他心裡十二万个不开心，最不开心的是他如今想下手阉了这小子也嫌迟了他孥了孥下頷示意卫大夫先退下，没了外人在场，他说话更不客气了，「你就篤定他这段日子，除了你之外，就不会找别人」

    这个问题，容若没开口回答，只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好，算他有良心。」y王谷主对这个答覆不满意，但尚可接受，却见容若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伤感，「怎麼了想到他日后当了皇帝，后宫叁千，迟早不会只属於你一人所有吗」

    「我信二哥，今生今世，必定不会负我。」容若泛起浅笑，看着昏迷不醒的律韜，伤感之中多了些温柔与自得，半晌，才转眸望向y王谷主，道：「只是，我曾经答应了皇上，必定给二哥留嗣，以保天朝万代千秋。」

    「原来狗p皇帝不只是狗p，还自s得很」y王谷主这下子不只十二万个不开心，至少已经是二十万个不开心了，让他儿子答应这种被佔了便宜还要吃大亏的条件，休想他会坐视不管：「放心吧不过是一根做了手脚的玉势就能办到的事，东西我会让人準备，方法自有跟你们回京的人会教，齐律韜这小子没藉口负你的，既然敢动我y王谷的人，他就要给我负责到底。」

    说完，父子二人相视久久，各自都是心绪涌动。

    容若知道对於深不可测，x情诡变的y王谷主而言，这番话j乎已经可以说是剖心的表白，再明白不过的将他当成了y王谷的人，认了与他的父子骨血之亲，那双充满渴盼的眼眸，在等着他也愿意认了，愿意喊出那一声只是在他心裡，还有一道y槛儿过不去，一声「爹」已经涌到了他的嘴边，紧抿的双唇却像一道枷锁般，让他喊不出来。

    久久、久久的岑寂，久到像是在他们父子之间流逝了一生的光y，久到了足以教y王谷主的心，从热切的期盼，被浇凉得不餘一丝温度，末了，他嘴角自嘲般地抿起一抹浅笑，就算是失望至极，目光却还是无法从儿子的脸上挪开，他们就要离开了，他不趁现在多看一眼，往后想再好好看，只怕也没机会了。

    「你回京的决定，」终究是当爹亲的人先开口打破尷尬的沉默，捨不得身子骨仍带着病痛的儿子陷於左右为难的窘况之中，「在我看来，是愚蠢之举，但是我不拦你，从今一别，往后你我再见之日，不知何年何月，不过，你放心，我不管这小子哪裡伤了或没伤，反正他就算从头到脚都烂掉了，我也会倾尽毕生绝学，将他给治得像刚出娘胎一样健康。」

    说完，y王谷主深吸了口气，b着自个儿捨得将目光从儿子的脸上挪开，转身在律韜的身上点了两下，为律韜解开x道，看着即将醒转的男人，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他一会儿就会醒了，我会让老卫他们收拾行囊，随你们回京，如果你就留在y王谷，我可以保你一年能大好，回京的话两年吧你忍忍，你这身病想要完全痊癒，还要经歷不少的折腾。」

    「嗯。」容若说不出话，只能点头，一g泫然yu泣的热烫在他心口翻涌。

    「对我而言，这个姓齐的小子带着你做糊涂事，他就该死。」y王谷主心裡堵得难受，仍是嘴y不肯饶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去，「但是对你来说，这小子必须活着，好好活着，在你们回去京城之后，还需要靠他来维护你的周全，只要我让他长命百岁，你也就长命百岁了吧」

    终究，还是为了他。

    「爹」

    容若再止不住溃决而出的情感，喊住了那个显得寂寞失落的身影，只见y王谷主在门口定下了脚步，不敢置信，怔了好半晌，才终於转回身，父子两人对望的眼眸裡，都隐隐泛动着红润的泪意。

    他们从来都觉得眼泪不过是婆妈的玩意儿，从来就不屑用哭泣表达任何喜怒哀乐的情感，但这一刻他们都忍不住，从他们眼眶裡涌出来的，不仅仅只是泪水，而是满溢而出，再不能承载更多的感情。

    律韜醒来时，听见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容若喊了爹，坐起身，看见了自个儿在这段日子恨得咬牙切齿的y王谷主，往他们这儿望过来的双眸裡，充满了慈祥与疼惜，那当然是在看着容若才有的眼神。

    「齐家小子，他j给你了。」

    「是。」

    得到了律韜毫不迟疑的承诺，y王谷主嘴角翘起浅笑，在最后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像是认同了什麼，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转过身，昂首眺视门外的天空，彷彿见到了心ai的nv子，她娇美的脸容，一如他记忆中的旧模样，正恬静的在天上看着他们父子。

    驀然间，一抹好温柔的微笑，跃上了他的嘴角，再无遗憾，跨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进风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