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 - 分卷阅读15

    那日，穆亦玄还没来得及安慰芙蓉儿，他师傅徐玉珏就已经寻了过来。没有太在意女儿难过的神情，随便安慰了几句之后，便问起了殷无杳所在。穆亦玄据实以答殷无杳已走之后，徐玉珏大呼“不好”。原因既是，这麒麟君殷无杳乃是江湖百晓生，江湖上大事小情基本是没有他不知道的。因此，徐玉珏特地让穆亦玄到处去寻那麒麟君，并非单单是为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心愿，而另一部分是为了穆亦玄。

    话说穆亦玄，本是一大富人家之子，而在他五岁那年，被人下了蒙汗药之后便被抛到荒野，等他悠悠醒转之时，整个穆家已是一片火海，只剩下他和身边一柄青龙剑。后来，得幸穆亦玄被徐玉珏所救，为报家仇，他当下拜师学艺，练就一身好功夫。但是，时至今日，穆亦玄学艺以20余年，却仍然不知自己的杀父仇人究竟是谁。因此，穆亦玄亦“为报家仇、不能成亲”为由，拒绝了一桩又一桩的好姻缘，整个人也时常闷闷不乐。

    所以，徐玉珏本意是想让穆亦玄见了殷无杳，好问问自己的家事，报仇也罢、不报也罢，只要穆亦玄能够明了，或许就能让心情好转起来。

    没成想，这殷无杳还没等问呢，就没了人影。

    但是，穆亦玄还是多心的问了一句，：“师傅怎知无杳就是那江湖上没人见过的麒麟君？”

    原来，徐玉珏也怕其中有诈，便在殷无杳刚刚来府上时，说要切磋武功，便即知殷无杳的虚实。“这麒麟君号称‘双飞燕’就是源自他的双剑、轻功以及谜宗步法，所以，我便使出毕生绝学想要逼出他这不常用的三种功夫。如此这般，一试便知了。但是，那日我倾尽功力都没能让他现出号称江湖第一的轻功。不过，从他其他的工夫来看，确实是麒麟君没有错。虽然他最后输我一招，但我知道，他是故意输给我的。老夫用了十成功力，而麒麟君大概连八成功力都没有用。”

    如此，穆亦玄就更觉得这殷无杳是深藏不露之人。他青龙君当年出师之时，拼了命才和师傅打成一个平手。虽说这些年武功也仍在精进，但若真的打起来，就如他自己那日的无心之言——殷无杳要杀他，根本就不是笑话。

    “这位兄台。”正当穆亦玄一个人思忖之时，身后一个声音唤了过来。定神回过头去，便看见一个英武少年向着他跑了过来。“兄台！”

    “请问叫住在下，有何贵干？”穆亦玄开了口。

    “敢问兄台，这里可是距那麒麟门不远？”

    “是。在下也欲至麒麟门。”

    “太好了！”少年拍了拍穆亦玄的肩，“兄台同去正好，一起向那丧尽天良的麒麟君讨个公道！”

    “这……”穆亦玄还没有说出什么，就被那少年连拉带拽他向着那麒麟门行进。一路上倒是一直说个不停，穆亦玄多少也耐下性子来听，因此，就知道了他少年的身世。

    他姓邱，名楚岩。在他年约六岁之时，家中闯入一大群强贼，因着他父亲是江湖上本本分分的规矩之人，不肯与这些龌龊人同流合污，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就在他侥幸被母亲塞到炉灶下，免去一死之时，无意中听见那群贼缴纳首领似的人“麒麟君”，所以，他便知道杀父仇人，就是麒麟君。

    说话间，两人到了麒麟门。看起来和平常人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的房子，只是在门口的牌匾上写了“麒麟门”三个苍劲大字。看着那个牌匾，少年眼中流露出不共戴天的神色，没有叫门，只用脚一踹就拉着穆亦玄走了进去。

    “你们擅闯我麒麟门，可是有事？”

    这声音传出来，让穆亦玄愣了一下——坐在厅里的人，确实长着殷无杳的面容，但是，眉宇间还残留着小儿郎的稚气。虽学着殷无杳不时地扇着扇子，但那动作又脂粉气太重。一看就知道，是旁的人假扮成的殷无杳。更不用说，那人的身材没有殷无杳高挑、体型比殷无杳细瘦了。

    “呔！你快把你家主事的叫出来！告诉他，我是特地来向麒麟君寻仇的！”没等穆亦玄说话，这沉不住气的小子就一个人抢先开了口。

    “大胆狂徒！竟敢在我麒麟君面前撒野！”这人也来了脾气，硬是一口咬定自己石麒麟君。

    “少废话！麒麟君怎会是你这般形貌！欺负我没有见过麒麟君不成！”

    邱楚岩的话让穆亦玄吃了一惊——这人，经然认得无杳而且看得出这孩子是假扮的。看来是人不可貌相。这样想着，穆伊选便站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你说不是也没用！”

    “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邱楚岩就上前去揪那人的领子。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到那人领口之时，便“噌”的一下，收回了手。

    “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本事？”声音，不知是从何方传来，悠然响在天际，平添一份飘然。

    “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邱楚岩刚刚之所以收回手，全是因为一颗石子，打中了他的黑田穴，让他的手麻痹了一下。

    没有任何回音，但四面八方在同一个时刻飞出了石子，统统向着邱楚岩飞了过来。无奈，邱楚岩拔剑出鞘，挡着那似是无意又似有序的石子。好在那未露面之人没有打算伤害邱楚岩的意思，石子丁丁当当的被挡了一阵之后，就没有了声音。

    “出来！是好汉就不要藏东藏西的！”邱楚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维持着刚刚挡下最后一击单膝跪在地上持剑的右手伸平的姿势，大声喝着。

    “好啊，就来了。”

    根本就没有人看见什么动静，在邱楚岩的剑尖上，轻轻落定一个人影——月白色的衣衫轻轻随风飒着，似是飞天的仙子下到了凡尘。

    殷无杳，静静将脚尖点在邱楚岩的剑尖上，借着那一点点的力量，站定于半空中。

    “你……”邱楚岩一下子就噤了声，然后，怔怔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好美……一定是仙子下凡。仙子在上，请受小人邱楚岩一拜。”差一点就忘了自己的剑上还有一个人，邱楚岩就这样望着殷无杳，舍不得错开眼睛。

    “如果我是仙子，你有什么愿望？”轻轻一笑，殷无杳看着邱楚岩，玩心顿时大起。

    “请帮我报了灭门之仇！”邱楚岩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的深仇大恨，确实是个有心之人。

    “那灭你门之人，可是你一直说的‘麒麟君’？”

    “正是那狗贼！”

    并不介意有人在自己面前大骂自己，殷无杳从剑端飘下来，指着厅堂上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脸孔之人。“这麒麟君，可是这人？”

    “当然不是！诶？仙子，这人怎么和你有一样的脸孔？”

    穆亦玄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看来，他高估了这个邱楚岩——他根本就没看出来听上的殷无杳是别人假扮的。但是，既然不是这个麒麟君，那灭他门的人，应该另有其人。可是这麒麟君……

    把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厅上的“殷无杳”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俏丽脸蛋——原来果真是个女子。

    “公子爷，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可是为你挡了不少的事！”小女子说着，又把另一个穿着布衣童儿打扮的少年叫了过来，“不信你问问小琪，是不是。”

    男孩子点了点头，又看看这杀气腾腾的邱楚岩，悄声说：“公子爷，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吧。这刀剑不长眼，再弄出个意外来，就坏了风水了。”

    “你呀，真是窝囊废！去烧你的水吧！”小姑娘狠狠地戳了少年的头一下，又让那少年回厅里面去了。

    “仙子，你可帮我？”

    已经闹了这半天，邱楚岩还一心一意的认定殷无杳是自天而降的“仙子”。

    “好了好了，无杳，你还是不要闹了。”实在看不过眼了，穆亦玄这才插了嘴，打个圆场。

    向着穆亦玄拱手一礼，殷无杳笑道：“青龙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你的好消息了。什么时候请小弟我，喝上一壶媒人酒啊？”话语间，大有冷淡的意味。

    “你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蛟龙现世’的青龙君？！”邱楚岩瞪大了一双眼，“那你和他认识，他又是——”说着，用手指着殷无杳。

    “他就是你要找的麒麟君。”不得已，穆伊选替还想继续吊邱楚岩胃口的殷无杳回答。

    “不可能！你杀我全家时就已经比现在年长了，人不可能越活越年轻！”邱楚岩一把扯住殷无杳的袖子，“说，是不是你爹杀的我全家？”

    挣开邱楚岩，殷无杳轻摇纸扇，淡然一笑。“麒麟君和江湖上另外四君的称呼可不是世袭的，而且，据我所知，江湖上在我们五君闯荡江湖之时才有这五君称号，以前，并无另外的人称自己为五君之一。还有，你应该是沪上‘一剑飞花’邱蕴迪邱大侠之子吧？你家被灭门之时，我才十岁出头，怎么可能杀你全家？你定然是认错人了吧。”说完，他又把邱楚岩的身子转了一转，指着大门口说道：“要报仇送死就请赶紧，门在那边，恕在下不送。”

    然后，又看着穆亦玄。“青龙君的喜帖就请给我的丫环就好，我今日不想见客，走好！”

    “无杳……”穆亦玄还想再说，但是他知道，这殷无杳定然是动气了。不单单因为他眼中没有笑意，还是因为他叫自己“青龙君”，他定然，已经拿穆亦玄当了外人。

    第22章

    四（22）

    “无杳。”穆伊玄一着急，也顾不得身旁有什么人了，一把抓住殷无杳的手，焦急地看着他。“无杳，我和芙蓉儿，没有像你想得这般。”

    “青龙君，我原认为你和你师妹没有什么关系，你说我想错了，那你们就是有关系喽？”美目流转，殷无杳冷然一笑。

    看着院子里的这两个人一时半会也完不了事儿，单看青龙君的眼神也知道他对自家公子动得是什么心思，刚刚扮成殷无杳模样的女孩儿扯扯看着两人的出神的邱楚岩，悄声说：“这位公子，放心，我家公子今天这么晚是不会让你再赶路的，你还是到屋里来吧。我叫小琪给你沏杯热茶。”

    四下里没有了人，穆伊玄看着殷无杳，缓缓开口：“无杳，你就不要欺负我不会说话了。”

    “我殷无杳从不欺负人，何来让青龙君说出这样的话？这罪名我可担不起，而且，要是得罪了青龙君，那我以后可就别想在这江湖上混了。”殷无杳没有看穆伊玄，自顾自地说着，脸上没有表情。

    “你还敢说没有欺负我？那日留个烂摊子给我，我实在是为难了好一会儿。”穆伊玄的样子，有点像是在向殷无杳讨饶。看殷无杳没有挣开自己的手，便双手紧握着殷无杳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冷笑一声，殷无杳把脸别到一边。“我那是成人之美，本想成就一段姻缘佳话，但是有人不领情。不就是一杯媒人酒么？还小气的不肯给。”

    “哪里有什么媒人酒！我不喜欢芙蓉儿！”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说过心里喜欢的是你师妹，啊？青龙君，你说过的话可是一言九鼎的！”殷无杳无论穆亦玄怎么着，就是不肯看他一眼。

    “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今日之事譬如今日生！”

    穆伊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声，让殷无杳愣愣的看着他。

    “无杳，你总算肯看着我了。”他温和的笑了，看着殷无杳的眼里，有很多的柔情。

    “那你还送帖子给我？”殷无杳瞪着穆亦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帖子了？”

    “你说过！你就是要送帖子给我才过来的！不然的话，你根本就不可能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