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Ⅰ·步微月 - 分卷阅读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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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肃得体,严慎矜重——好嘛。每次都是这两句,也不换换。”御千鹤在池子另一边停下,赌气似的撅了撅嘴。

    “你若肯改改这些习惯,换了这八字何妨。”洛神款款走来,落地的素白长裙使她看起来脱尘清雅。温热的手揉了揉御千鹤的头发,转而望向脸色依旧不大好看的江池月,严厉问道:“大司命,你可知罪?”

    “禀洛神,属下知错。是属下考虑不周,害汉河差点失守。”江池月一路回归,心中已知逃不过洛神责问。洛神闻言,收回抚在爱女发上的手,一步步走向江池月。几步之遥,却让殿中的人,感觉极为漫长。步伐渐近,江池月下意识跪下领罚。

    “母亲,不可啊。”御千鹤有些焦急。江姐姐才受了伤,若是再被母亲责难,定要几个月下不了床了。

    洛神绕过御千鹤,只盯着江池月,冷道:“你可知你的命从悟得天命开始就不仅仅属于你了,你们的生死存亡,牵扯的是整个阴阳。本座决不允许任何人,有任何闪失。”

    “是。”

    洛神抬抬手,示意江池月起来。继而道:“罢了,将详细说出吧。”

    御千鹤一声雀跃,扑到江池月身上,将她扶起来。听罢江池月描述,洛神随意地答应了一声。

    “如此看来,逆水森域还未将阴阳作为主要目标。但进犯汉河一事,确使阴阳被迫涉入逆水与纵横之争。不知洛神作何打算?”江池月问。

    角落中,窜出一只干净柔软的雪貂,卖力地迈动着小短腿,攀着洛神的衣裙往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趴在她的肩头。洛神伸手,递上一颗果子,听它吧唧着嘴,又安抚地抓着它的小脑袋。“凤南星,弓无尤。。。逆水侵犯汉河,无非两种心思。一,战;二,和。”

    “哈?人都打到我们头上了,还‘和’?”御千鹤讶然地瞪大眼睛,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

    “森域与纵横段家在天浮山烈战,派出‘十三骑’中八将;汉河之争,又出战二人。森域并没有遣出剩余的全部兵力,逆水帝君本人也没有亲自动作,所以他们并不打算直接面对阴阳。杀我一百弟子,一者迫使阴阳涉入地界争夺,一者彰显他森域军力。”江池月却是了然。“若无意外,不日便有逆水的使者前来讲和。”

    洛神道:“你还忽略了一点。屠本座一百子弟,有这时间,也能顺利潜入中州。‘十三骑’尚有三将未曾露面,极有可能他们已混入中州。逆水森域地处西北,要占领中州也不会选择‘越国以鄙远、亡郑以陪邻’之策。既然已安插眼线,他们便可对百家动向有所掌握,一旦发生变故也能做好万全准备,由此更可放心征战纵横段家。而阴阳素来不与百家交往,若与森域结盟,因利而聚,对纵横也是一大牵制。”

    御千鹤听着,骇然之下,立即携怒反对:“所以母亲早有与森域结盟的打算?若与恶狼为友,如何对得起黄泉之下的师兄弟?此事,天燮决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兰庭君:果然还是需要一个美美的封面。已经下单了!大概明天就能收到了!然后之前一直说“一天两更”“爆发三更”,现在好像成了两天一更。。。咳咳,晚上还有一更!然后在此强调,大司命的回忆会很长,很长,很长——毕竟晏留灵、御千鹤、洛神的形象性格需要塑造,各种暗坑要挖。以及,【易天逆潮】整卷都会很长,很长,很长。小生想了一下,决定分一个尾巴到第三卷 ,因为第三卷具体还没想好怎么写,到底多长也不知道,为了平均一下,诶嘿嘿。

    第35章 司命有忆(三)

    阴阳殿内,天燮御千鹤忽来怒气,一双真率干净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冷漠的母亲。

    江池月道:“少主不必焦虑,洛神定有估量。”

    洛神拨了拨肩上雪貂的鼻子,似是随兴而言:“哈,可笑森域,当真以为能震慑我阴阳御家?与森域结盟,和与虎谋皮有何区别。豺狼野心在于整个中州,就算提出平分纵横的条件,谁家小儿会信。”

    “母亲的意思是?”御千鹤眨巴着眼睛,得知洛神并不信任森域,当下很快也消了火气。

    洛神道:“纵横为求无后顾之忧,以及天浮山之战的胜利,一定会全力阻止我们与森域的结盟,并借中州完整而求得百家支援。”届时,面对重利的阴阳,段非渊必会开出丰厚的利益。

    御千鹤歪了歪脑袋,“既然无心谋同,逆水森域那边,母亲要如何应对?”

    洛神拍了拍雪貂的脑袋,淡淡答道:“何须本座应对,段家的老狐狸会先出手。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本座要去占星楼,与司天女一会。”

    闻言,御千鹤、江池月齐齐行礼告退。

    两人退出主殿,御千鹤终于还是好奇问她:“母亲总会过一段时间,就去找‘司天女’。江姐姐,‘司天女’究竟是谁?莫非母亲还有别的女儿!”御千鹤满脸质疑,随后又被自己的猜测震惊。

    江池月也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少主别胡乱猜测,洛神只有你一个孩子,她对仙逝的东皇的感情也不容置疑。至于那位‘司天女’,连洛神最亲信的少主都不知道,江池月又怎能知晓。若是少主真的想知道,为何不直接问问洛神?”

    御千鹤嘟囔道:“母亲也有自己的秘密,不告诉我一定有她的道理。既然江姐姐也不知道,我也没什么好觉得不平衡的。眼下森域已经开始打阴阳的主意,母亲看似漠不关心,心里其实也在着急,只是为了定弟子们的心,不能表露而已。我还是安分一些,不给她添乱的好。”说道这里,心思也豁然开朗起来。

    江池月笑道:“少主能这般体谅,洛神知晓了必然欣慰。”

    “诶,江姐姐可别告诉母亲,”御千鹤有些慌张。

    “少主是担心,洛神知道后的表态吧。”江池月看她目光闪躲,又道,“洛神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在乎少主的人,她记着你每一个生辰,知道你最喜欢吃白露松糕,知道你喜饮牛乳茶、不喜欢碧螺春。机缘巧合听洛神提起,少主你一定想不到,她说这些话时慈爱的神情。”

    御千鹤眼中闪过光辉,神采奕奕。“母亲都知道。”

    “少主刚才也说,为了阴阳,洛神不能表露她的心思。言语不能表达的,行为一样可以传递。”江池月说这些话,想起的是天燮归来时,洛神眼中几乎不可察觉的如释重负。明明才被母亲轻柔地揉了头发,这会子怎么全忘了。

    御千鹤嬉笑一声,“江姐姐说的有理。对啦,姐姐不好奇为何我这个被‘雪藏’多年的宗女,今日突然被指去汉河接应吗。”

    江池月一息停顿,确实有些奇怪。“莫非是‘灵枢九针’功成?此功法是少主自创,而自创的武学灵活性极高,抑或是少主又有新的领悟,这才出关入世?”

    “难怪母亲看重江姐姐。‘灵枢九针’为悬壶济世之术,外缝刀伤、内理经络,但有一种顽疾,却是从前无法医治的。姐姐可知为何?”御千鹤狡猾地笑道。

    江池月略略思索:“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是心病?”

    “然也!”御千鹤文绉绉地学起读书人说话。

    “治疗心病?这倒是闻所未闻。待到少主术有所成,倒真是中州一大幸事。”江池月真心道。

    御千鹤蹦蹦跳跳,“是呀,哪个心思不正的,本姑娘就给他扎上一针。”

    “呃。。。”那可真是相当可怕的武学呢。江池月心想。

    “不过现在我也就想想,不知可有契机助我。烽连九州、生死存亡,正是我涉尘缘由啊。”一念感慨,少女又是阳光灿烂。“我要去看看罗生堂那位病人。就告辞啦。”

    江池月望着如小鹿般活泼远去的身影,曲身道:“恭送少主。”

    几日后,尚在武场修习的江池月,被传召阴阳主殿。

    “是逆水森域的使者来访?”江池月接过那传话人送来的帕子,将额上细密的汗珠一一抹去。

    “是。弟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是我眼界狭隘了。”那人惭愧道。

    江池月道:“逆水森域除了皇室一脉样貌特殊,其余子民与中州倒是相似。听你说来,使者还是皇室中人。”逆水帝君应当不会亲自前来,听闻帝君只有一个女儿,来的便是那位帝姬吧。

    一路疾行,途中巧遇湘夫人,两人便一同前往。徐绾樽是位和善温婉的江南女子,声音糯糯软软的,性子守柔不争,是个极好讲话的人。才照面打了招呼,徐绾樽便关心起她来。“我听人说,你才好了伤就没日没夜地呆在武场中。怎么不多休息,武功精进不差这几天。”

    江池月道:“逆水森域的野心越来越清晰,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要是在武场里累了,指不定还能倒头睡个一天。”

    徐绾樽叹了口气。“天塌下来,大家一起扛,你不要为难自己。我那几个小童整日抱怨阴阳最近膳食不好,你可挑嘴?要是腻了,我回头做几碟松香藕糕给你送去。”

    两人说话间,已到主殿之前。守门的童子一左一右推开两丈高的殿门。

    殿内,还是天地雪白、充溢圣光。碧蓝色的池水微微泛着涟漪,无风自动。

    “洛神,少主。”两人纷纷行礼恭敬。

    洛神应了一声,示意两人入座。圣洁大殿之内,五人怀着不同的心绪。

    江池月抬眼打量坐在对面、正值碧玉华年的异族使者。白发三千丈、明眸纳海川。她的肤色比寻常人白皙,像是从未晒过太阳;她的双眼仿佛两块极纯的海蓝宝石,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干净得没有一点点杂质;她生着一对通透美丽的绮罗耳,剔透的颜色似要滴出水来。

    “看样子人都到齐了。洛神,我可以说明来意了吗?”凤颜息眨了眨好看的眼睛,扇子一般的雪白睫毛随之而动。她侧过脸庞,去看坐在最高处宝座上的洛神。

    洛神抚摸着腿上雪貂的皮毛,道:“可以。”

    得到答允,凤颜息起身,中规中矩地作揖,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真有几分样子。“我为逆水帝姬凤颜息,此番前来,欲代表森域,与御氏阴阳结友、共寻繁华之路。”

    洛神良久不答,似是在做思考。许久才幽幽说道:“阴阳从不拒好意。只是现下森域进犯纵横,双方已是势不两立。与森域为友,等同于与纵横为敌。本座如何能保证阴阳的安危。”

    凤颜息答道:“中州人常说,‘闻善以相告也,见善以礼相示也,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既结为友,便是兄弟手足,阴阳的安危,我森域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我知道阴阳老祖曾是商人出身,因利而聚,失利则散。森域针对纵横,只为一粒‘定海珠’,此物到手,纵横地界可尽数划给阴阳管理。”

    定海珠。。。江池月闻言思索,凤颜息之言,真假冗杂,极有可能这只是个混淆的借口。可是森域若真需要那东西,又是什么缘由。

    洛神道:“听起来,阴阳占了偌大的好处。大司命、湘夫人,你二人可有疑问。”

    江池月早知洛神心思,静听徐绾樽问疑。绵软亲和的声音问道:“妾身听闻,森域‘十三骑’只出动八将周旋纵横。如果全力以赴,战局必定更有利于森域,况且沙场之上诸多变数,一朝得意一朝恨,帝君应也想尽早结束战争才是。即便要顾及本家,也不必留守五将才对。为何——?”后话不说,一调悠长带过,听者却都心知肚明。

    凤颜息道:“此乃森域最强精锐,若十三骑聚首,我为刀俎、人为鱼肉,所谓沙场,与屠宰场也无差别。帝君不愿徒增杀孽,故而只出兵八将,希望纵横知难而退,让出‘定海珠’。”

    徐绾樽略略沉思,又道:“听来帝君似乎也是良善之辈。既无心杀伐,为何不直接与纵横讲和,妾身想,若森域能开出利益,或是以物易物,纵横应会答应才是。”

    “和平的方式当然是最好不过。但是夫人如此疑惑,料想逆水使者被纵横家主杀害一事已是被他们瞒天过海。一条鲜活的生命,无声无息地就去了黄泉。帝君震撼之下又遣人去讨说法,不想结局却是相同。暴怒之下,才行出兵下策。”凤颜息一张精致的面孔满是天真无邪,“若有不解之处,夫人尽可发问。”

    “原来如此,”徐绾樽轻言,似是感叹,又看了看江池月,两人目光交接。逆水帝姬的答复难挑问题,但偏偏不可听信。

    江池月突然出声:“阴阳素来不争不求,与各家皆无怨恨。为何森域会提出与阴阳结友,又为何认为阴阳会答应这个提议?”

    凤颜息微笑:“第一,阴阳是商人世家。所谓商人,便是谋利谋生。纵横地界广袤,若能为阴阳所用,利益良多。第二,洛神声名远播,饶是久居皇室的我也早有耳闻,我相信若百姓能得洛神庇佑,定能锦衣玉食、岁岁无忧。”

    倒是不错的说辞。江池月内心如是想着,却将真实的理由列举出来。首先,阴阳本家坐拥中州西南,与纵横接壤,如果阴阳森域结盟,纵横便是两面受敌,不论前者是否采取动作,都能乱段非渊心思、打击纵横士气。再者,若阴阳拒绝同盟提议,森域便可借此出兵攻打。届时撤回天浮山兵力、全力进攻此处,也未可知。但是如果等到双方当真联盟,阴阳也就成了中州的叛徒,就算成功入主纵横,也会收到当地百姓、乃至百家讨伐唾弃之声,到时森域出尔反尔撕毁协定,反将一军,阴阳孤军抵抗,又陷内忧外患,难得胜利。森域再披荆斩棘,顺势攻入西南,阴阳尽灭矣。

    凤颜息见殿中忽然静默,又等了许久,问道:“不知洛神可接受森域的好意?”

    洛神缓缓阖眼,似是为难沉思。“此时关乎阴阳直接利益,请容本座再做考虑。时候不早了,阴阳已备好别院供帝姬休息,还请帝姬屈身住上几天。千鹤,带帝姬前往住处。”

    “是。”御千鹤起身领命。

    “这。。。好吧,森域携真心而来,希望洛神周全考虑。”凤颜息说着,随御千鹤走出主殿。

    殿门合上。徐绾樽忧道:“森域终究不是可以谋同的对象。妾身观这位帝姬来势凶猛,想是势在必得。”

    “洛神可需要我等有何动作?”江池月问。

    洛神闭目养神,垂下的眼睑遮住沉重细腻的心思。逆水帝姬敢只身前来,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汉河附近必有接应,而她的动作也印证,阴阳本家无疑已混入细作。十三骑中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那个以夺舍为生的人。眼下已留住帝姬在手,相当于有她作为人质,一切意料之中。那么接下来只要——

    洛神蓦地睁开双眼,厉声决断:“速将‘森域阴阳即将结盟’的消息告知段非渊。本座便要看他有多大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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