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Ⅰ·步微月 - 分卷阅读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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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湘夫人·徐绾樽:归属阴阳本家。

    2凤颜息:归属森域皇室、逆水十三骑。

    第36章 司命有忆(四)

    四月十二,正是蔷薇开得最好的时候。湘夫人邀了大司命、天燮来花苑品茶,蝶飞花舞隔绝外界焦虑姿态,三人难得空闲相聚。徐绾樽是水乡女子,口味清淡,意趣高雅,文秀儒雅,心思细腻。为招待众人,取了柳树下埋藏许久的月露和新鲜的花儿来泡茶。志趣相同的人,倒是颇有口福。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你真真是好兴致。”江池月笑她懂得享受生活。

    徐绾樽莞尔,将一叠点心朝她挪了挪。“这云糕是拿我家乡的米粉做的,又以芙蕖花蜜为佐,入口清糯,你尝尝,可还觉得新鲜。”

    “徐姐姐,我想念牛乳茶了。”御千鹤看着紫砂杯里飘着的一片白花瓣,嘴角有些抽搐。这种除了淡淡清香和古怪滋味的作品,她实在欣赏不来。

    徐绾樽掩唇轻笑,“少主还是最喜欢甜食。好在妾身已让小童备下。”说着招来童子,奉上一盏香甜醇厚的奶茶。

    御千鹤嗅着甜味,忙笑道:“徐姐姐贴心。”

    三人用了茶点,御千鹤指了指一碟空盘子,又夸赞道:“徐姐姐手艺又精进了,这碟蝴蝶卷,真是让人回味无穷。下次我一定让母亲也尝尝。”

    “那妾身稍后再去多做些,让少主带走。”徐绾樽听了赞誉,有些羞怯。

    江池月左右顾盼,确认无人,才小声道:“洛神这几日都在主殿中,一步不离。想来已经接见了纵横的使者。”

    御千鹤“咦”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东西。嚼着奶糖,狐疑地问道:“纵横何时派来使者了?”

    江池月回答:“洛神确信本家混入了森域之人,为了阴阳内部安定,此事也只有我们几人知晓。洛神无心与森域谋和,但也要借机观察段非渊的态度,要避免打草惊蛇,连给纵横传消息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我们三人,无人知晓。我想纵横的使者为掩人耳目,会乔装成阴阳弟子混过森域眼线。而洛神身处主殿多日,也是接应的方式。”

    稍作停顿,江池月又道:“之后洛神的动作,应是以不涉俗世纷争为由,拒绝逆水森域结盟、并承诺绝不出手援助纵横。而从纵横获取想要的报酬之后,便会指令弟子伪装成纵横之人支持天浮山战役。”

    徐绾樽闻言,打趣道:“所谓‘弟子’,恐怕又是让大司命出马。真苦了你到处奔波。”徐绾樽位列“五元”之一,修为过人,但从不单独出战。“湘”,谐音“襄”,襄者,助也。她的作用,是以阵制敌、以阵护航,若是与敌军正面交锋,实属劣势。

    江池月却正色道:“若有益阴阳,何来‘奔波’一说。”

    “两位姐姐为阴阳尽心尽力,千鹤铭记在心。可是——”御千鹤提高了音量,“我实在想不出,如今的纵横能拿出什么诚意,打动母亲与他们合作。”

    江池月想,诚意如何并不重要,他们有心拉拢,就是给了洛神一个理由。洛神既为中州正道,本就不可能与森域合作。森域事实上已迫使阴阳入世,此后本家再无动作,反而难以保全。两者非要选其一,结果自然是纵横。“洛神的心思,可懂,也不可懂。我等还是不要琢磨了。继续品茶吧。”

    第二日,三人被召往主殿议事,洛神给予逆水帝姬的答复,与江池月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凤颜息听后,十指紧紧按着扶手,静如死海的双眼读不出一点心绪。

    “在双方有共同利益的当下,阴阳与森域却不能皆为挚友,颜息深感遗憾。”凤颜息对洛神说道。

    洛神道:“阴阳志不在天下,也不愿过早涉入尘世。本座也深觉可惜。而帝姬此行,怕是不能如愿了。”

    凤颜息轻笑一声,翩然起身。“既然如此,颜息也就不叨扰了。告辞。”话落,转身便走。

    洛神望着数十阶梯之下走向殿外的异族少女,一眼清冷无感,只说一声:“千鹤,送帝姬一程。”

    御千鹤走后,江池月仰望站在高处的阴阳家主,面露犹豫。

    “大司命,有话不妨直说。”洛神道。

    江池月道:“洛神,素来成王败寇,纵横未来如何尚难断定。阴阳暗中相助,是否会得不偿失?不知洛神提出怎样的条件给纵横?”

    洛神嗤笑一声,清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别忘了纵横家主是怎样一只狐狸。天浮山一战无论成败,对段非渊来说又能有多大的影响。真正的枭雄,无论困境,都有复出之时。阴阳要谋利他的益,何必急于一时。况且本座既答应出手,无论成败,纵横都欠阴阳一个人情。”

    天浮山战役若胜,对段非渊而言自然再好不过,阴阳取得的东西也就更多;若败,森域跨过阻碍进犯本家,就得面对拼死绝杀的纵横全员弟子,绝不会比先前轻松。就算本家被破,段非渊也可卧薪尝胆转入分家,以他舌灿莲花的本事,再集结中州百家抵抗也非难事。眼前的中州确实一盘散沙,但是唇亡齿寒——届时必有联盟应对。

    逆水十三骑已展现出其强悍的力量。唯一的问题就是,逆水森域是否有隐藏实力,又或者,帝君有多大的能耐。一朝错,全盘皆输。洛神不是自负的人物,她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但这自信究竟从何而来,她对森域了解有多深刻,她还藏有多少秘密。江池月如是想到。

    “洛神有没有想过,万一中州百家也难以抗衡全力以赴的森域,届时阴阳该如何是好?”

    洛神道:“此事你不必关心,只需听从本座吩咐便可。你拿着信物,今日便动身前往纵横本家。让‘五元’之一的‘大司命’支援,本座给足了他面子了。”说着,洛神水蓝垂袖一扬,在江池月手中凝出一块黑白佩。

    江池月收好信物,忽然感受到一股关切目光。不由抬起头,与湘夫人四目相对。

    “一路小心。”徐绾樽叮嘱一声。

    江池月点点头,随即告退。

    出了主殿的江池月,正欲回去换一身便装掩人耳目,不料路上被一人拦下。拦路的青年发梳帽巾、身着家袍,很中规中矩的打扮,唇若涂脂、面如冠玉,削薄轻抿的唇将心思都堵在口中,将语不语,不愿尽数吐露。眉眼倒是和顺温缓,只是他那一双眼,总让人觉得蒙着薄雾,将他自己包庇起来,与外界隔了些距离。

    突来的阻拦让江池月不免郁闷。“你有何事?”

    晏留灵回答:“弟子是罗生堂的门生,有疑惑想请教大司命,不知司命现在可还方便?”

    罗生堂的弟子,难怪瞧着有些眼熟。江池月想了想,洛神方才让她‘今日动身’,依她的心思,也不会希望自己去得太积极,现在尚且午时,动作慢些倒也无妨。况且罗生堂的弟子前来询问,应不是小事。于是便答应下来。

    “多谢大司命,此处不便深谈,若不嫌弃,请让留灵带大司命往别处论道。”

    江池月没有多想,微微颔首。

    两人一路并行,至书阁内才停下。

    “大司命,请看。”晏留灵从书架最高处抽出一份细长古朴的锦盒,在江池月面前打开,赫然是一卷画卷。

    “哦?原来是《天问图》。”江池月小心展开因时间蹉跎而泛黄的画卷,扫过画中五人,认出它的名字来。“此画乃阴阳初代家主所作,你有何疑惑?”

    晏留灵一一指过,道:“画中五人,以提灯者为首,此人微微开口,似有与天地万物交流交心之态,是‘五元’中的‘引路人’;而‘引路人’身后生着鹿角之人,左持手杖、右看怀表,所到之处皆生绿意,应是‘山鬼’;再往后的男子,衣着穿戴以蓝白为主,足下云雾翻滚,是‘云中君’;之后的刀者,飒爽利落的穿着与其余人截然不同,低头而仰目,双手按在佩刀之上,作全然警戒模样,是‘大司命’;最后霓裳羽衣的贵人,正伸手要接天降落叶,发饰以杜若为主,正是‘湘夫人’。”

    江池月点头:“确实如此。”

    晏留灵继续道:“弟子不解之处,是初代家主的题字——‘赢’。《万法鉴》中记载,中州曾发生过内战,此战因一仙门变故而起。为惩除奸恶,初代家主与其余三人亲自讨伐,出征之前,绘下此图。但若绘图目的是为记载当年功绩,这图中便不应是‘五元’。所以丰功伟绩非家主想要表达。既然如此,为何在这样巧合的时候,有此创作?”

    江池月引晏留灵到窗边,借着阳光,《天问图》更清晰些。“‘赢’字,可拆分为‘亡’、‘口’、‘月’、‘贝’、‘凡’,象征成功所需的五种必备条件。‘亡’,代表危机意识,成功是失败的诱因、劫难的源头,而未能渡过劫难的人,信念、生命,甚至灵魂,都将面临考验。司命司命,监督善恶、主掌生死、掌控命运,正代表了‘亡’的审判。‘亡’这便是生死判官‘大司命’的前身。”

    稍作停顿,江池月又道:“而‘口’字,可以理解为沟通能力。所谓沟通,不仅与人兽,更与天地。与人,表达情感想法、态度决心;与兽,抒发维持自然和谐、友好统一的愿想;与天,说明人世间贪嗔痴怨、喜怒哀乐;与地,请问未知的变数、未来的方向。而通晓万界万物的使者,有足够的能力带领其他人寻找繁荣的方法。由此,‘引路人’顺时诞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难全之月,是瞬息万变的事物,也是过而不复的时间。‘赢’中的‘月’字,说明所谓顺利,必须把握机会,否则白驹过隙,什么都留不住。而《赤壁赋》中又道,‘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不论蜉蝣是否已经死去,时间永远停不下它的累积。想要成功,岁月的积淀也是不可缺少的要素。机会、时间,这就是‘月’。红尘之中,水积而成海,砂聚而成山。无尽的坚韧积累,加上觉悟与机遇,便可造就‘山鬼’。”

    “在久远前,人们以贝壳为钱币,越多的贝壳象征越丰厚的财力。然而财力的来源,有正大光明,有歪门邪道。以后者所得,终有一天会散尽家财;而若是前者,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家财总有用尽之时,在谋生之术上,将‘才’作为资产,方能长久。而‘云中君’所代表的‘飘忽回还’,与此相互契合。积云成雨,雨即是水,水为万物之源,得到甘露浇灌的生物,能长得更好;经历风雨洗礼的人,才能更加成熟稳重。”

    “最后的‘凡’,指的是人情。赌与不赌,是人情;助与不助,是人情;喜与不喜,是人情;骄与不骄,是人情。对于‘赢’,有的人驰神遥望,却是祈之不来、盼而不见,这份心情,也是人情。而‘凡’的第二种理解,便是平常心态。面对关卡挑战,态度决定着结果:自励自信是成,自负自卑是败,成败不过一念之间。这些细腻缠绵的心思,正如‘湘夫人’。”

    江池月一一细说,将画卷朝晏留灵递进了些,好让他看得清楚。“征邪路途,使得初代家主悟出生死良善、试问天地、时机岁月、虚无还真、人情世故,从而勘破天命。再照天命意念绘图,以‘赢’化出‘五元’,代代传承。”

    晏留灵品味一番,终究觉得有些出入。只好道:“大司命见解,应当与洛神相属。但恕留灵尚有困惑,暂时不能认同大司命说法。”

    江池月闻言便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有自己的理解,我应该为你高兴。”

    “留灵会好好体悟,若有感知,能否去武场再寻大司命?”晏留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池月道:“可以。不过近期之内我有要事,三个月之后,若你勘破奥妙,便来武场找我。”

    “多谢大司命。”

    江池月将《天问图》卷好,交到他手上,转身便要离去,忽然想起一事,回头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认真道:“西楼提叶,晏留灵。”

    江池月记下了。天色不早,回去跟御千鹤等人见了面,说了几句,便换了衣袍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楼提叶·晏留灵:归属阴阳,罗生堂。

    第37章 司命有忆(五)

    漆夜无星,唯有一际红月当空。微烟淡淡,沉淀在天浮山路径之间,似在等待一条清煞身影,酝酿一场血月杀局。

    空气中飘散着血腥味,萋萋草野之上,数百残肢染着血液,造就肃杀险景。一口浩荡寰宇的剑,映着剑者盛愤的眼,杀意在一息之间流转。阴邪之风,蓦然吹起,诡异杀氛中,已然负伤的剑者,凝神掠影、挥剑出击,伴随一声扬喝,凛凛剑光,誓吞眼前恶人,以报同门仇恨。

    造成眼前悲剧的祸首,是位尖牙利爪的邪祟女子,古怪可怖的形容、微烁青冥的双眼,与黄泉而来的恶鬼一般无二。面对突然剑招,女子仰啸出手,肥大的袖子中,六道白绫随即飞出,交错隔绝剑者视线。铿然剑锋劈砍在绫罗之上,岂料绫罗不断不损,反而瞬势纠缠,困住利剑,束缚手腕。

    剑者面色沉郁,心知眼前敌手深不可测,却仍不减决心半分。听着那人咯咯诡笑,剑者翻身而起,将牵引的白绫搅成一缕,再运真气,瞬时剑转凶残,锐利剑芒撕裂束缚。剑更快,战更急,杀更盛,几近癫狂。紧接旋刺逼迫,牵动凄风共鸣。

    轻灵飘渺的人,双爪拧动万丈白绫,牵动黄泉鬼灵为之哀泣。四野忽起婴孩悲啼,惊得天地震荡,刺痛听者神经。突进的剑为之一滞,女子再动诡术,未知的青冥雾气浩荡而起,朦胧之中那双邪祟的双眼,凝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阴风席卷流云,遮蔽赤血圆月,迷失在青雾中的剑者面对没去身影的妖邪,额间沁出细密薄汗,眼睛看不到的,只能凭耳朵辨别。

    细听飒飒之声,剑者且避且挡。袭来的看似轻柔的绫罗,实则力曳千钧,逼得剑者气难为继,数招过后,体力不堪。就在此刻,骨爪从背后抓向后脑,剑者凝绝真气,剑行春秋,极招终现。剑指苍穹,光华沐世,纷纷剑影,宛如暴雪临世,意欲湮没邪嚣。继而回身应敌,抵御铜铁利爪。两者相遇,奏出铿锵之曲。女子抬眼望见天际剑芒光辉,忽然勾唇一笑,轻盈身姿竟化虚无不见。

    假的?剑者暗叫不好,却是为时已晚。鬼女携重重死气,身影在另一方晃现,手中凝招,探向他的肩膀。

    危机时刻,树林之中劈来一记狠利刀光,女子侧目,一声愤恨,退开数尺。眨眼之快,林中杀出一道紫色身影,请战。

    刀,是睥睨千秋的绝刀;人,是裁决生死的判官。江池月凌袭恶人,刀行杳然,挥洒自如,所展现之强势,让敌手不得不提高警惕。再加上剑者从旁骚扰,江池月轮转刀锋,凝结睨世之气,决战数招,邪祟女子首见创伤,反观来者,丝毫不见蹙色。

    “你,为何坏我好事!”异常尖锐的声音夹杂万分痛恨,刺入两人耳中。女子扬起双手,招来致邪之物。顿时山崩地裂,地皮下的诸多白骨破土而出。驱策阴邪,为己所用。

    江池月见状,吐纳天地玄黄,刀风再掠,竟直破诡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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