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Ⅰ·步微月 - 分卷阅读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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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鸱视虎顾(三)
荒野之上,楚清寒奉水云姬之命,送日前特来相助对抗钺帝的纵横弟子,返回本家。这支弟子大约两百人,由段玦领队而来。几日相处,楚清寒觉得这个冷漠精干的青年,说起话来却很有意思。
段玦的冷漠来自天性,倒也非他所愿。楚清寒与他多有谈论,他也愿意吐出些话来。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他一出声,这女子便笑个不停。
“所以说,段家主真的给段少主穿过小裙子?哈哈哈哈,没想到他一副老谋深算的狡猾模样,也有如此幽默的时候。”楚清寒笑道。连着身后一众纵横弟子,也异常活跃欢腾。
“你。。。”段玦突然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你们,闭嘴。”他往后瞪了一眼。果然还是有些效果的,弟子们至少用手捂住了嘴,或是埋下头去,拼命憋气忍住。
楚清寒拍拍他的肩膀,道:“喜怒哀乐,人之常情。你又何必强人所——”
却见子夜默歌面色忽转僵冷,爽利出兵,以迅雷之速闪身众人身后,扬指一剔,倏现清绝初音。迸张气刃,诋毁突来暗招。“什么人。出来。”
暗处沉默的杀手应声而来,斩龙武戟刮在地面,抓出一道细而深的刀痕。众人戒备顿起。
随即,一阵莫名白烟自地心飘起,一道寂寥的影,迅刺来袭。段玦名剑上手,会战斩龙武戟。两兵交错,摩出锐耳剑声。
森域之人。楚清寒冷眉一竖,杀意涌现。琴台起,冷香燃,红袖扬,出招冷杀,毫不留情。弦作弓,风为箭,青丝缠琴,琴杀夺命。
弓无尤受双方焦距,力顶双强,武戟划旋,搅扰段玦凛袭之剑,戟杆趁机压制剑身,刀刃直捅段玦喉咙。段玦偏身化招,左手凝一道掌气,将拍弓无尤面门。弓无尤见状,分出一手,与之对抗。同时单手操戟,带动名剑倾斜后退。武戟聚气,一会楚清寒之弦杀。气劲冲撞,炸开腾腾余威。
正当楚清寒发动又一次攻势时,天际突升一道星芒,升至月前,蓦化箭雨,迅急的转变,令人防不胜防。为护弟子,楚清寒目标被迫转变,十指掀涛,琴啸九霄。浊浊音潮一如数百弦动,一曲惊天,终解箭雨。战场十里外,乐正卯宿勒弓纳弦,右手划出茫茫星痕,再取先手。
再观弓无尤、段玦之战,双方缠斗,过招之快目不暇接。转眼之间,却是段玦首现颓败势态。百位弟子自顾不暇,仍望襄助二人,却在此时,楚清寒听得一阵喊杀。四方晃出数百人影,皆为森域兵甲。明处压制,暗处制衡,战况险峻。
楚清寒听得身后出现杂乱之声,转眼便见森域之人即将以刀剑贯穿一人身体,一弦怒张,瑟瑟气刃直断那人脖颈,血洒枯草,首身离兮。
毕方三锁完好,为何会有森域军队?
楚清寒疑惑之余,不敢松懈丝毫,一面抵对狂雨暴雪般密集冷冽的箭羽,一面尽力护下纵横弟子。狂乱琴律紧缠脉息,浩气刚劲回荡广袤地界。不出片刻,森域士兵倾颓几十余人。
弓无尤见己方有损,几招抛开段玦,转战子夜默歌。楚清寒爽利巧变,环抱古琴,抬腿揣出琴台几尺。案几撞来,弓无尤毫不停顿,武戟劈斩,顿时木料四分五裂。
眼看刀剑近身,为滞迅猛,楚清寒以琴按上旋刺之刃,霍然拉弦生月,铮然声响宛如雷霆乍惊。弓无尤挑戟应对,而楚清寒料敌一先,逐掌战局上风。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人的速度,缓慢了许多,且攻势上,明显弱了几分力道。
不知何时,箭雨停下。力战求胜的楚清寒心无旁骛,浑浊不知。
烟云滚滚,看不清真切,分不清敌友。
却在此时,风云再变。尘世之外的瑰丽艳姿摇一盏韶华红晕而来,燕旖旎、月惭羞,鱼不知游、雁不知飞。飞花满天,仙子降尘。
“一树繁花绰影,冷月斜形;一顷卷耳怀人,流光吾心。”
桃花卷起艳逸之风,留一地甜腻,再不见楚清寒身影。
十里外的高崖上,乐正卯宿收起弓箭,回头便见弓无尤缓缓而来。
“救,关系,没有?”少年模样的人仄了仄脑袋,面带疑惑。他的意思是:她被救走了,没关系吗。
弓无尤“嗯”了一声。畏罪潜逃是能让凤南星更加满意的结果。
荒野上,段玦扶着为琴刃所伤而潺潺涌血的肩膀,望着一地覆了桃瓣的同袍尸身,落寞失神。
谁言鬼侯遭纣虐,冤魄至今灵故垒。数间古屋傍林峦,一簇偶人皆剑履。断碑仆地苍藓没,满庭落叶秋风起。粤巫击鼓细吹角,整日歌呼乞新祉。饥乌攫肉舞盘间,野蝶寻馨投盏里。嘘烟吹雾作精变,历古冥冥无辨理。
森罗万象,百法纷凑,离两仪、越三教,沉昏百年的绿蕤仙迹内,骤然响起狂轰乱炸之声。钺帝雄掌旋枪,朝着四面八方,愤甩万道金芒。两天,他已被这葳皇的诡计困了足足两天。这二十四个时辰,他都被在这水墨画界里踏步不前。墨绿的山水,苍凉的天地,他与这片景象格格不入,偏偏又逃不出这画境束缚。
他朝着各个方位而去的攻势,一一消失在无尽中,仿佛被无声无息地吞没,又似乎因无有触及而从来没有停下。这里究竟有多大,边界在哪里,弱点在哪里。
天地凄静,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他的动作成了唯一的声响。在这死寂中,囚困的鸟儿会越来越暴躁,在暴躁过后越来越绝望。当然,钺帝从不是鸟。
“花舞剑,你以为孤是这小小画界就能掌控的吗。”
钺帝怒喝啸天,燃起愈加浓烈的金解之气。愤声所呼,正是葳皇之名。
那个唯唯否否仁柔寡断的该死的臭丫头。
念着葳皇的名号,他便愈是怒目切齿,枪缨所过,是十倍的狠利。金解锋芒,渲染半边天色。在钺帝强袭之下,水墨画界终受影响,濒临崩溃。
钺帝看着逐渐破碎的境界,辛辣讽笑。又一记强霸横扫,彻底摧毁葳皇的把戏。随着境界化碾,整片仙迹受到波及,剧烈动荡。道上三十六桑木,接连倾颓,激荡滚滚尘涛。
金甲冷兵的男人,踩着树木尸骸,步步冷血,步步无情,步步直向葳皇宫殿。昔日他诓骗她与之囚系英鞮峙君,她设下飞叶阵后便不知所踪。他早来此地寻求线索,也顺利进出。虽无收获,但从未受到阻拦。而这一回玉神机劝谏他再往此处,绿蕤仙迹便多了这层障碍。
“葳皇你忍辱负重多年,是知晓峙君惨死,终于受不住要复出了?可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什么能力与孤较量。”钺帝如此想到。“但玉神机为何知晓仙迹变化。。。”
森域中,除去逆水帝君,论奸诈,玉神机若称第二,无人敢呼第一。当年为取阴阳家的“四仪生字卷”,十三骑攻打纵横造成中州错误猜想,认为“玄海硫帖”是森域的目标。而在段非渊的自作聪明之后,森域顺势攻打阴阳小家,促成中州两大家产生嫌隙。再利用那小家地形,攻破汉河防线,致使十三骑与洛神、三元一战。其中所有皆是玉神机策划。
前去攻打阴阳的雄兵,在洛神面前败阵。但这些却也在玉神机预料之中,缓缓释放出鬼念,继续分化中州内部。而重鸣万家后的洛神,实力大幅削弱,在多数人受到异念附体期间无有作为,也许正是他在汉河一战时创下的杰作。
玉神机如此巧合地让他查探,是恰好来过此地而起疑心,还是根本就与葳皇串通、想要犯命于他。
仙迹宫殿,仍是一片绿意。纵使主人已经不知去向,这些花卉草叶依旧生长茂盛。殿堂天窗是一块干净透彻的琉璃,无论烈阳灼热,殿内的光线永远和煦亲切。藤蔓披着叶片,爬满了天花板与四墙,延伸上冰凉无人的王座。石壁、石柱、石板,道道裂纹,却也道道苍翠。这是自然植物的殿堂,象征生命,象征希冀。
一道光,透过琉璃折下,和暖的光束,让人能清晰地看见空气中飘散的蒲公英。静,寂静。无人踏足,不受波及,远离喧嚣,孕育希望。
此时,雄心勃勃的王带着欲望与凡尘的气息踏入这里。空气似乎也为之停滞。
“刚才那样剧烈的波动也没有影响葳皇殿一分一毫。看来花茵舞确实藏了什么东西。”钺帝如是想过,金枪猛然柱地。随之而起,是爆破而出的金解之力。破裂,支离,粉碎。殿堂只在一个动作,便在他的知悉中。
一股清泽万物的慈悲气息,由他清楚感知。
在那王座之下,封存着令人垂涎向往的,木元。
钺帝欣忭,也非愚蠢。葳皇能阻断五王感应,逃亡匿世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保住她的功体她的修为她的性命吗。而今这木元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任他拿取。凭什么?“花舞剑如何剖出木元,放在仙迹内?孤不能与她感应,是她死了吗。那可真是遗憾。猫捉老鼠,猫还未见鼠,鼠却先丢了性命。呵。”
但无论怎样,木元就在这触手可得的眼前。就算葳皇还有什么后招——
一试便知。
金枪旋风,惊世敌袭。风暴爆破王座一瞬,草木皆化虚无。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苦涩木香从周遭缝隙中腾腾滚出。竟直引起钺帝体内蛊毒共鸣。
霎时,被灵枢九针压抑沉睡的蛊虫再次活跃起来,钻心噬骨之痛,摧得钺帝顿时弓起龙脊,汗如雨下。
“花舞剑!孤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要说:
子夜默歌·楚清寒:归属通玄南宗。
第67章 封川为宿(一)
达于无生,从于有相,六度诸法,总以解脱为至极。
究竟楼内,风雨安定。
君行歌熟练地使着小剪子,将一枝玉兰修剪得十分好看。撤了手令小二将插花的花瓶捧下去,收起了工具,就听院外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齐月笙披着一件肥硕的黑袍,穿过拱门,带着几分阴霾之气。这番打扮,看得君行歌一阵心惊。
“好友你——”君行歌才道三字,便为齐月笙打断。
齐月笙缓缓解下外袍,自斗篷下露出一张白净细腻的面目来。他道:“好友多虑。齐某只是觉得烈阳灼热,遮来乘凉。并不是因为——鬼气。”
君行歌却是知心地打开了把黑伞,撑在他头上,一面叹道:“若不是与你同生同源,君某就要信你这天真无邪的模样、所说出的虚假了。看来不论是炼化之境,还是煌阳夜天,都只是暂时压制鬼气反噬。。只是暂时也好啊,你何必离开炼化之境。”他引着齐月笙往楼里走去,又感慨起来。
齐月笙边走边道:“好友你分明心知肚明。‘星宸’、‘人道’、‘钺帝’相继出现,以皓月的预言,‘魔佛’也会随他们现身。归根结底,第一世的死是齐某看管不力,才促使鬼域之事牵扯到了人域。害得‘人道’凭白受劫不说,甚至摧毁‘银汉三阙’之一。齐某自该担起责任。。。说起来,青葙子与却尘寰,应也来过蛮荒了。”
两人入了楼中,君行歌将黑伞搁在门口,呼来小二奉茶后,与齐月笙转入寝室。
回答道:“来过了。这一世的青葙子,与第一世倒有些相似。他化名忘清明,归了中州通玄。”如你想担责任,倒是慢了一步。看样子青葙子早将诸事揽在自己身上了。
齐月笙道:“我知晓。上回在炼化之境初次释放青葙子的意念时,他不堪重负昏厥。我便与他见面了。”
君行歌闻言,行为稍作停顿。问道:“你早在那时,便让忘清明得知青葙子的存在,是否太早了。华曦与皓月两人,不会不过问吧。”
齐月笙敲了敲桌子,有些尴尬。“皓月生了好大的气,差点就要与我动手。若不是华曦拦着,齐某恐怕要脱一层皮才能回来。”姐姐护起小弟来,那拼命的劲儿可真让人,伈伈睍睍。
君行歌忍不住笑意。此时小二叩门送来了热茶,在门外等着两人答应,还道:“楼主、君先生,忘清明等五人前来拜访。依照君先生吩咐,小的把他们领来了。”
齐月笙道:“请进吧。我等也等候多时。”
门扉初开,小二将茶杯列开,盏好七樽。不过位置似乎不大够,抱着端盘抓了抓头发,看向齐月笙。齐月笙扬了扬手,终于得到楼主示意的小二退下,继续欢快地干活去了。
君行歌对忘清明道:“这位是究竟楼楼主,封川宿齐月笙。你们的事,他都听闻了,接下来,他若愿意,也会帮助你们。”而君某也该重新回到原本的地方,毕竟那里也有繁杂的诸事待他处理。
“久仰楼主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忘清明告礼。
齐月笙和善道:“蛮荒酷热,诸君坐下歇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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