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去帝王都 - 分卷阅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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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明珠小姐有一年没出门了吧?”

    “出了那档子是,哪好意思啊……”

    “是啊,虽然相府找人找得隐秘,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女子,彻夜未归,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哦。”

    “恐怕十皇子是不会要了吧……”

    当年,龙珺不知情为何物,年少轻狂,做事不计后果,本以为就是一场恶作剧,没想到却毁了明珠小姐的名节,甚至还有可能毁了她的一生……事到如今,道歉全无意义,就算宰相从未苛责,龙珺也逃不过自己心里的愧疚。

    明珠小姐肯定是奔着玉兰诗会去的,龙珺不想与她相见,却又不能违了母亲心意,只好偷偷摸摸来到现场,躲在角落四处张望,不敢踏入人群一步。

    明珠小姐先到,占据东侧一亭台,亭台用粉色纱幔遮住,周围围了十余个丫头、二十余侍卫,比普通官宦小姐气派得多。

    会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正当大家侃侃而谈时,一队着铠甲持大刀的兵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直奔东侧亭台而来,现场突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兵士站定后,只听一声“四皇子驾到”,众人皆跪,龙湛四平八稳走入会场,亦直奔东侧亭台而去。

    四皇子此举甚是高调,明眼人皆知,他是在给明珠小姐撑腰,龙珺警惕地眯起眼睛,这龙湛为了皇位之争,可真是不遗余力。宰相位高权重,虽做不到一手遮天,但也算桃李满天下,若真投了四皇子,对嘉仪贵妃一派无疑是个沉重打击,龙渊虽不欲皇位,不在乎谁走谁留,可若四皇子真的继承大统,嘉仪贵妃、龙渊,乃至裕王府,恐怕都不会好过。

    龙珺被家族保护得太好,去往开阳江前从未关心过这些尔澜我诈,开阳江一行他吃尽苦头,先是没了世子身份保护,认清世态炎凉,后是四皇子派人狙杀龙渊,明白夺嫡绝非儿戏,再后来,与周衍相守不能,他才开始用心盘算起朝中各派利益权柄,原来,他的父母、姨娘、哥哥、弟弟无一天不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尸骨无存。

    正当龙珺思索之际,那厢,礼国开国大将军海翱的墨宝拍卖如火如荼。待他回过神时,叫价的只剩两位,其中一位细细看来,竟是那日书画市场偶遇的外乡人,看其服制,原来是川南国人。川南人神情悠闲,对方加一百两,他加二百两,对方没他那么轻松,脸憋得通红,皱着眉头咬着牙,仿佛每叫一次价都在割他的肉。最终,不出所料,川南人胜出。现场唏嘘一片。

    川南富庶,物产丰富,各国无不垂涎,奈何天险护之,上百年不曾经历战乱。川南人善经商,制作特殊水陆两栖工具,将川南产品拉到各国售卖,很受欢迎,川南虽富却为礼国这样重农轻商的国家所不齿,隐约也有些嫉妒,礼国文人常冒酸语讽刺川南,如今那得了墨宝的外乡人也不能幸免。

    那人听了怪话不仅不生气,还满面春风炫耀道:“今得墨宝,爱不释手,无美人共赏岂不浪费!”言罢,令身旁随从去风华台传话,让花魁芷兰姑娘预备好,今晚共度良宵。言毕甩甩袖子大摇大摆走了,气得身后一众人等磨牙。

    话说这风华台是京城第一青楼,也是身份和财力的象征,那里的姑娘们各个如花似玉,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尤其是那花魁芷兰,貌若天仙,气质高雅,跟她相比,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也逊色三分,是全京城,乃至全礼国男人心里的女神。既是女神,价码自是高得吓人,多少富庶人家的男子一掷千金却只能与她小酌一杯,王公贵族们想爬上她的床,也着实得让自己肉疼一把。

    龙珺暗自好笑,川南人今天的表现又张狂又傲气,完全不像初次相见时那般唯唯诺诺,龙珺喜欢结交有趣的朋友,见他离开,便跟了上去,紧跑两步,刚要出声喊他,余光却瞥见房顶一抹人影,偷偷摸摸,看来,跟着那个川南人的不止他一人。龙珺慢下脚步,决定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川南人大摇大摆来到风华台,还真就进了芷兰姑娘的闺房,跟踪他的那几个人分别守在风华台的各个门窗出口,龙珺召来阿文,命他带人将跟踪者悉数处理后,径自来到川南人门前,刚要敲门,却被一黑衣男子制住,龙珺一惊,还有一波跟踪者,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阁下哪位?为何挟持我?”龙珺问道。

    “阁下哪位?为何要帮之阳灭了尾巴?”黑衣男子反问。

    “之阳?”屋里的川南人叫之阳?龙珺脑子飞转,川南敢叫之阳的,恐怕……

    龙珺想的没错,那人的确名唤贺之阳。贺之阳乃川南国君与皇后独子,据传说,皇后怀胎后,川南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涝,灾情严重、民不聊生,世人皆称此胎不祥,还有甚者鼓吹杀皇后便可国泰民安。川南国君与皇后伉俪情深,宁负天下不负卿,顶着压力直至皇后生产,哪知,皇后诞下麟儿那天,川南全国一夕之间云销雨霁,晴空万里,贺之阳因此事得名。这位太子爷自幼万千宠爱于一身,7岁便封太子,天不怕地不怕,偏还生得一副玲珑心肝,脑子活泛、心里通透,于是,渐渐长成了一个无人能降的混世大魔王。川南玩够了,便鱼龙白服游历天下。

    “你不认识他?”黑衣人问。

    “我与他有一面之缘,若无阁下提醒,我尚不知太子身份。”说着,龙珺露出腰间玉佩,上刻有礼国皇族徽章。

    黑衣人见到玉佩果真松了手:“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

    言毕,黑衣人轻轻推了龙珺一把,屋门被撞开时,身后已无一人。

    “世子?”贺之阳立于窗前,惊诧道。

    龙珺理理衣襟,拱手道:“太子殿下。”

    贺之阳疑惑:“你怎么知道?”

    龙珺:“太子殿下可知出门在外,财不外露。若不是龙珺有心,替你清了尾巴,不知太子此刻还能不能悠闲地站在这里看风景。”说着,龙珺踏进屋子,关上门,迅速环视四周,屋内并无芷兰姑娘的影子。

    贺之阳赧然:“多谢世子。”

    龙珺暗自揣度,贺之阳乃习武之人,跟踪他的人也并非武林高手,怎就无从发觉呢?莫不是心里有事?

    龙珺:“太子殿下重金包下芷兰,却不让人来伺候,可是心里有事?”

    贺之阳也是直爽之人,大方道:“芷兰是个幌子,我等的另有其人。”

    那个黑衣人?龙珺:“那我岂不是扰了太子之约?”

    贺之阳苦笑:“我本就不确定那人会不会来,如今又有尾巴缠上我,想必,那人定是不会露面了……”

    贺之阳语气伤感,情绪低落,竟让龙珺不禁想起了自己与周衍分离时的情景,一时感怀:“既然客人不来了,那就让我陪太子一醉解千愁吧。”说着,转身朝酒桌走去。

    突然,龙珺只觉肩膀一紧,贺之阳从背后欺身上来,伸手在他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看到短刀后的贺之阳有些激动,连忙问道:“世子,这刀你从哪得来的?”

    龙珺并不认识这柄刀:“这不是我的。”定是那黑衣人,趁方才交手之际偷偷将刀藏于自己身上,让他带给贺之阳。

    贺之阳不依不饶:“那你必是遇上了什么人!”

    龙珺只得将黑衣人一事原原本本讲给他听。听完龙珺的话,贺之阳似喜似嗔,拿着短刀反复摩挲,爱不释手。

    “这刀……”龙珺试探着问。

    “我所约之人便是这刀的主人。”贺之阳道:“岳国贵族男子,自出生便会配一把这样的短刀,刀身刻有名字。”说着他拔出刀刃,上面刻着一个“澜”字。他接着说:“他们视此刀为护身符,轻易不会送人。”

    男子……龙珺一滞,莫不是贺之阳和这个澜,跟他与周衍一样,也……

    “太子如何对我这般坦诚。”龙珺深叹一口气,问道。

    “投缘吧。”贺之阳道。

    “这条路不好走,太子何苦……”龙珺劝得毫无底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贺之阳道。

    当晚,二人坦诚相待,将无处倾诉的相思之苦全部道出,伤怀,却也痛快,大有相见恨晚之情,贺之阳取贴身挂坠赠与龙珺,邀其来年春暖花开时往川南做客。

    第3章 苟且偷生

    话说,贺之阳与龙珺一见如故,相约来年重聚川南,未曾想,变故接踵而至,龙珺注定爽约。

    玉兰诗会后,四皇子公开追求明珠小姐的消息传遍京城,据说,为博明珠小姐一笑,四皇子不惜重金,从南海购得稀世珍宝,为其制了一支并蒂莲花的步摇,更激动人心的是,明珠小姐收了。

    龙珺依稀记得,就是以此事为开端,礼国变了乾坤。先是嘉仪贵妃被构陷利用巫蛊之术赌咒皇上,被夺了凤印并禁足,之后又有谏官参奏梁国公与裕王爷暗中勾结意图谋反,原本权势滔天的栋梁之臣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真真假假的证据如雨后春笋,皇帝无心查证,大笔一挥,两府灰飞烟灭。

    想来,皇帝此举也是经过周密准备的,毕竟两府势力已经大到令君主不能安寝的地步,轻举妄动无异于自掘坟墓。龙珺很想知道,这个曾将自己抱于膝上的慈祥长者,到底是什么时候生了置妻子、兄弟于死地的心思,在下令灭门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丝不忍……君心果真难测,帝王的宠爱也最是难留。

    在四皇子和宰相的帮助下,缠绵病榻的老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盘踞礼国数十年的梁国公府和裕王府连根拔起,紧接着赐了嘉仪贵妃三尺白绫,失去依仗的十皇子被软禁于寝宫之中,而龙珺则被父亲和发小里应外合用一招偷梁换柱保下性命,之后,带着发小与阿文一路南下,投奔周衍。

    初初相见,周衍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看清来人确是心上人无疑时,周衍恨不得将对方融入骨血。当初,龙珺走后,周衍其实还是抱着希望的,毕竟梁琼默许了,父亲和舅父也默许了,可意料之外的是,贵妃将信物退了回来,这就是说,他与小九此生无望再见,没了支撑的周衍就像没了魂魄,十天里也不见得能说三句话,再后来,京城传来裕王府灭门的消息,周衍彻底垮了,之前,他都已经想通,只要那人安乐,便是不见也罢,可如今……无论长辈们如何责骂亦或鼓励,周衍始终行尸走肉一般,郁郁不振,与宰相长女明玉的婚事也一拖再拖。周衍这个样子无法继续领兵,周老将军亲自挂帅镇守西南,甚至还将庶子周琨放了出来,将寄托在周衍身上的希冀分了好一半给周琨。

    待抱也抱够了,亲也亲够了,周衍才发现往日富贵骄矜的小公子,如今竟比囚徒乞丐还落魄三分,心疼到不能自已,但龙珺毕竟是逃犯,不能太过招摇,周衍思量再三,决定将人安顿马老头院内,做个不起眼的小药童,至于龙珺的发小和阿文,他们面生,倒是可以安排进部队。

    周衍是龙珺心中最大的牵挂和依靠,此时被爱人温柔以待,失去亲人的苦楚便也不那么难以下咽了。周衍曾小心翼翼地问他,恨不恨,龙珺摇摇头:“成王败寇,恨又如何。”周衍曾暗自思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君主,可若是龙珺要他报仇,自己又该如何,如今,见龙珺并无报仇之意,周衍安下心来,再次取出曾被贵妃退回来的信物,一枚他自小佩戴的羊脂玉佩,放入龙珺手中,道:“九儿若愿意留下,周衍此生必不负你!”龙珺自是乐意的,哪怕弃血海深仇于不顾,哪怕从此以后都要更名改姓、躲躲藏藏……

    然,话虽如此,每每进入梦乡,父亲手把手教他习字的情景、母亲为他夹菜添汤的情景总会轮番上演,还有姨母,曾几何时,他听人说塞外有种马叫汗血宝马,日行千里,若能骑上一骑,该是何其英武,原本随口一说,谁知姨母上了心,两个月后,真的送了他一匹汗血宝马,梦里,龙珺骑着宝马一路驰骋,亲人们站在远处微笑着看着他,谁知宝马不受控制,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他顿时心急如焚,大声喊着父亲、母亲、姨母!可他们却并不回应,随着宝马越跑越远,亲人们的身影也渐渐消失不见……一连几个晚上,龙珺都是哭着醒来的。马老头按照周衍的吩咐将龙珺的情况事无巨细统统汇报,在得知龙珺不能安寝之后,周衍一咬牙将人悄悄接进了自己的院子。

    每当龙珺回忆起在周衍身边生活的那段日子,心里都会不自觉地泛起涟漪,周衍对他无疑是好的,凡龙珺相关事必躬亲,哪怕还是世子爷的时候,也没被人伺候得如此细致贴心。如果不是后来的变故,龙珺想,自己应该会跟着周衍平静地过完后半生吧。

    再说川南太子贺之阳,礼国巨变川南国亦有耳闻,贺之阳以为龙珺已死,专程前往礼国悼念好友,路过开阳江一带时,正好撞见一个少年被人追杀,贺之阳二话不说,将少年护在身后,拔剑开打。贺之阳武功一流,善出奇招,起初占尽了便宜,可是追杀少年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犹如蟑螂,没完没了,再好的功夫也经不住车轮战,连跑带打,五天五夜,二人已是狼狈不堪,正当贺之阳心里暗叹吾命休矣之时,一白面小将率兵出现,龙渊大喜:“陆哲哥哥!”来人正是龙珺发小,原兵部尚书之子陆哲。陆哲与龙珺二人从小形影不离,裕王府落难,正是他四处奔走,最后与裕王爷里应外合,救了龙珺,之后,陆哲一不做二不休,抛家舍业跟着龙珺来了边疆,这份情谊实属难得。

    陆哲将二人秘密安顿下来,好吃好喝供了两日,第三日半夜,终于将他们心心念念的龙珺引来。

    “九哥!”龙渊又惊又喜。

    龙珺简单见礼后,引二人去了一僻静之处说话。

    “九哥,你在这里,一切可还好?”龙渊眼含热泪,死死握着龙珺的手。

    “十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龙珺问。

    龙渊:“我来找你!阿文偷偷将你没死的消息告诉我时,我就猜到你会来找周衍,我担心你的生死……所以……”龙渊毕竟年少,说到动情处,泣不成声。

    龙珺道:“渊儿乖,快回去吧,皇宫于你而言反而是最安全的。我这一切安好,少将军会护我周全。”

    贺之阳:“龙珺说的对,恐怕你这次能成功逃出皇宫,也是托了你四哥的福呢。”

    龙珺拱手:“龙珺见过川南太子。此番多亏太子舍身相救,渊儿才得以脱难,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用得上我龙珺的地方,太子尽管差遣。”

    贺之阳:“只一年不见,世子就要见外了吗?你可知道,你没死,我有多高兴!”

    龙珺深深点头,将贺之阳、龙渊、陆哲三人揽入怀中。

    彼时,龙珺心里是满足的,虽经历大难,却仍有兄弟、朋友、爱人相守,还不算输得彻底吧。

    第4章 无缘再见

    清晨,一阵喧闹的唢呐声把龙珺从梦中叫醒。熟悉的曲调入耳,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心里计算着时日,五年了吧,五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首喜庆的曲子,将他和他的新娘送入洞房。

    他从不着红色,而那天,身为新郎的他,竟是从头到脚的红,炫目的颜色刺得龙珺双目生疼,想逃开,却被陆哲和阿文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拜天地!”新郎新娘应声跪下。

    “二拜高堂!”新郎新娘拜向周老将军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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