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去帝王都 - 分卷阅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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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帐内。众人退下后,周衍与左望独处。

    左望不甘:“少将军,此人虽非高苣奸细,但臣仍不放心,那开阳山上不是还有土匪吗?!”

    “龙九此人,举止不凡。言语桀骜,行事却得体。初遇镇远将军,不畏反喜,似见惯文武高官,而未与人深交便轻言信任,定是初落凡尘,未经人世险恶。山里土匪和高苣的蛮夷怎能养出如此气质的翩翩公子。”周衍道:“莫要再寻他不是!”

    左望闻言一时无可反驳,闷声退下。

    周衍大军计划在开阳江进入枯水期后对高苣都城发起总攻。高苣自知胜算不大,欲使诡计,一面出兵袭扰,一面派细作暗害周衍,不料细作被擒,消息传回后,高苣王决心孤注一掷,派出杀手,誓要在枯水期来临之前解决周衍。

    这天晚上,龙九被喧闹声吵醒,出帐一看,将军帐方向火光冲天,方知片刻前营地混入高苣死士,意欲行刺。龙九大惊,直奔将军帐。此时,将军帐外已经被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住,龙九根本近不了周衍的身,帐内兵士、军医乱作一团,隐约看到一血人仰面躺于榻上,不省人事。龙九误将此人认成周衍,瞬间失神,只觉喉咙一阵腥甜,呕出大口鲜血。

    “九儿!”忽闻有人唤他,随即陷入一个温暖怀抱。龙九定睛一看,竟是周衍。

    周衍毫发无伤,龙九喜极而泣。

    “军医!”看见龙九嘴角的殷红,周衍心急如焚,大声召唤。

    “将军无事就好!”龙九脸色苍白,眼里含笑,一瞬不瞬盯着周衍。

    受伤之人乃周衍贴身卫官,有功夫在身,以一敌十,全歼刺客,虽身受重伤,好在未损要害,只需静养。

    经此一劫,周龙二人重归于好。周衍自知细作一事错在自己,坦诚道歉后,承诺必不再犯,龙九同样自责,未能体谅周衍处境,着实狭隘。二人险些生离死别,自是苦涩难当,更因将大好时光浪费在互相置气上而懊悔不已,也就分外珍惜得来不易的相守。

    龙九搬回将军帐,听了周衍的话,每日乖乖留在帐内养身,待周衍外出归来,为他递笔研墨。龙九本不是好静之人,可执拗的脾性在面对周衍温言软语时,竟不能使出半分。

    自从周衍驻扎开阳江东岸,已挫高苣数次袭扰,如今,枯水期即将来临,大部队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只等周衍一声令下,直奔高苣都城而去。越是临战周衍越是繁忙,经常独自熬到深夜方才休息,龙九坚持不住,总会伏在一旁提前睡去,睡姿拉扯到背上的伤口,梦里也疼得皱眉,周衍亲自将他抱于软塌之上,盖好被子,端详过他恬静的睡颜之后,才重回案前。

    如此一来,在朝夕相处的温柔滋养下,山洞落难时埋在二人心里的种子,不知不觉,业已发芽。两人互生情愫,分外珍惜天赐良缘,送龙九归家之事便一拖再拖,闭口不谈。直至中秋那一晚,二人对月小酌,龙九不胜酒力昏昏欲睡,周衍收了碗筷,将龙九抱回软塌,正欲离去,却被拽住衣袖。

    “将军。我心存一事,若不得解,恐夜夜难眠……”龙九半闭着眼,面色颓然。

    “小九且问。”周衍柔声道。

    龙九:“周将军可有一胞弟在京?”

    周衍:“是。”

    龙九:“那我……可与他有几分相似?”

    周衍摇头:“无论长相还是性格,均无相似。”

    龙九:“若非把我当了亲弟弟,那将军为何对我这么好……”

    周衍哑然。对龙九的好发自肺腑,却从未深究过原因。

    龙九缓缓睁眼,与正盯着他的周衍四目相接,少将军羞赧,连忙转过头去。龙九轻笑一声,紧接着便奉上一副软唇,任君采劼。周衍瞬间情动,一吻缠绵。

    “一切……只因你是龙九。”言毕,周衍欺身而上。

    执戟持剑的双手压抑着极具摧毁性的力量,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滑过龙九的每寸肌肤,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颤栗。一番颠鸾倒凤之后,龙九的家世被抛九霄云外,二人许下生生世世海誓山盟,莫说天各一方,此刻就算让二人分榻而眠,也是断断做不到的。

    白天,周衍率众将研习水文、练兵备战,夜里,与龙九温柔缱绻、难分难离,身体虽是疲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高苣畏惧周衍威名,以开阳江天险为屏障,占礼国西岸领土,不再动作,周衍哪肯罢休,制定妙计,主动出击,率军杀至西岸,与敌大战三百回合,大获全胜。

    西岸安营扎寨后,周衍立刻着人迎接龙九,不想带回来的却是龙九被抓的消息。

    抓龙九的不是别人,正是周衍的舅父方士儒。原来,周琨行刺不成,便在军中安插了眼线,了解周衍一举一动,以图后事,不料眼线传来的消息被方士儒截获,戳破周琨谋害周衍阴谋的同时,也知道了龙九与周衍的□□。小儿阴毒,大儿放荡,周父震怒,软禁周琨后,派方士儒亲往开阳江以正家法。

    方士儒带着龙九抵达西岸。意气风发的镇远大将军看到被打得没了人形的爱人,怒痛交加,几欲疯魔,一手抱着龙九,一手紧握长剑,赤红双眼咆哮道:“挡我者死!”

    方士儒冷笑着将脖颈置于周衍剑下:“老朽不死,你二人就不要妄想踏出将军宅邸一步!”

    舅父从小偏爱周衍,亦师亦友,恩重如山,周衍自是下不去手,僵持许久,也只能丢弃长剑,屈膝而跪,弹了男儿泪。

    周衍冒雨跪在方士儒帐外一整夜,颠来倒去只一句:“没了小九,周衍身虽在,心已死。”失魂落魄,情真意切,却也未得方士儒半分让步:“你自衡量,若我与你父母双亲及家门荣辱加起来都不及一个龙九,那你便带着他走吧。皇上御赐婚约,自有周氏一族项上人头替你担待!”

    思及家族,周衍进退两难。

    周衍一天不肯低头,龙九重伤就不得治,此乃是方士儒逼迫周衍最后的手段。周衍绝食以抗,加之思念成灾,只数日便没了人形,骨瘦如柴,面如菜色。方士儒心疼周衍,对龙九一番威逼利诱之后,方才安排二人见面。

    再见爱人,周衍心潮澎湃,拥住遍体鳞伤的龙九道:“小九莫急。我以命相挟,搏咱们一个未来,若不能成,你我便共赴黄泉不迟。”

    “龙九与少将军生死相随!”龙九伏在周衍的颈窝,目光决绝。

    尚不及周龙二人搏命,钦差携皇命而来。一行人抵达将军府时,龙九已被暗卫解救,众人齐齐跪拜:“世子殿下!”见状,周衍再难自欺,霜打一般,喃喃自语:“裕王世子,名唤…龙珺。”

    龙珺,当今圣上胞兄裕王爷的嫡长子,颇受圣宠,能与诸皇子一同排序,位列第九,遂被长辈昵称小九。那日被他护在身后逃走的锦袍少年,乃是嘉仪贵妃所出十皇子龙渊,嘉仪贵妃与龙珺生母裕王妃是亲姐妹,龙珺与龙渊二人亲缘无人能比,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

    龙珺在王府备受疼爱,之所以逃家,全因龙渊。宰相次女明珠倾心龙渊,宰相默允,算是公开支持十皇子夺嫡。贵妃大喜,龙渊却因心有所属并不情愿,贵妃、裕王、王妃等轮番劝说不成,便设计生米煮成熟饭,不曾想,龙渊早有察觉,让龙珺帮忙,敲晕明珠,扔在城外尼姑庵里整整一夜。事情败露,婚事如龙渊所愿暂时搁置,龙珺因此被裕王爷关了禁闭,在阿文的帮助下偷偷逃走,龙渊玩心大,半路悄悄跟了上去,于是就有了开阳江边周衍救人的一幕。此事关乎皇家颜面,龙珺自是不能为外人道。

    龙渊被阿文救走后,与龙珺分隔千里,为免牵肠挂肚,龙珺便允许暗卫将其消息告知龙渊,方士儒囚禁龙珺,暗卫本欲出手相救,奈何龙珺怕暴露身份后无法与周衍双宿双飞,不许暗卫行动,龙渊心如刀绞,情难自已,思量再三,将龙珺行踪禀报皇帝。皇帝只当小儿顽劣,并未降罪,着龙珺亲舅,也就是贵妃和王妃亲弟,梁琼为钦差,前往开阳江护送龙珺回京。

    看到梁琼,方士儒心中暗叫不好,未调查清龙九身份便动用私行,着实太过鲁莽。然,面对梁琼询问,龙珺只说路遇贼匪,谋财害命,周衍大义救人,恩重如山。方士儒方才放下心来。虑及龙珺伤势严重不宜远行,梁琼派人回京禀报后,决定暂留开阳江西岸将军府,待世子伤好再走。

    周衍夜不能寐,几经思忖:龙九身份被揭,亦喜亦忧。喜的是,伤势得治,性命无忧。且,朝中,诸皇子明争暗斗,不遗余力拉拢各方政治势力,裕王爷为帮十皇子笼络军权不肯得罪周家,而自己不论是应了皇命迎娶宰相长女明玉,还是与龙珺心意相通,都注定成为十皇子一派,父亲和舅父都没傻到放着大腿不抱,反要以卵击石。再说宰相那边,同为十皇子一派,即便自己为了龙珺悔婚,他也不好发难。忧的是,龙珺皇亲国戚,身份贵重,礼国视同性之恋如恶疾,即便两人都终身不娶,也无法长相厮守。

    方士儒捉住龙珺时,已是山穷水尽,梁琼带着圣旨抵达开阳江后,又见柳暗花明,然,细细想来,眼前看似利大于弊的局势,根本还是一道难解之题。周衍想得到,龙珺也想得到,是夜,月下伤神影成双。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衍风雨无阻,日日来向龙珺请安,梁琼虽猜到二人有私,却不阻拦,且多番以贵妃之名称赞周衍青出于蓝,国之栋梁。须臾,周衍便看透梁琼心思,为保龙珺安乐,顺势对嘉仪贵妃一派示好,承诺将尽全力助十皇子一臂之力。

    话说回来,梁琼也是龙珺的亲舅舅,暗地里对外甥也是一番好言相劝,风流乃才子本性,但不可用情太深,那周衍已得皇上赐婚,切莫为了无果之事,伤了自己。龙珺嘴上应下,心里却是另外一番盘算。

    数月后,龙珺伤愈,再无借口滞留。临行前,梁琼特为二人提供方便,周衍潜入龙珺房内,思念之情席卷,恨不得将人拆骨入腹,一番云雨过后仍不肯松开半分。

    周衍轻抚龙珺发丝,柔声道:“小九且耐心等待,为夫发誓,只需数年,你我必会重聚,彼时,我们只谈相守,不诉离觞!”

    龙珺狠狠点头。

    天已微亮,启程在即。

    “微臣恭送世子。”一个行礼。

    “少将军好自珍重。”一个还礼。

    龙珺身披红色大氅,立于东岸山巅,与一江之隔的周衍遥遥相望,一眼万年。

    第2章 山雨欲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龙珺回京本以为免不了皮开肉绽,不曾想,裕王和王妃在他逃走后食不知味寝不遑安,儿子终于平安归来,俩人喜出望外,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好吃好喝养了几日,见他身体无恙,精神尚佳,才翻出家规让他抄写百遍,以示惩戒。

    人前龙珺举止如常,人后却因思念入骨闷闷不乐,时常不知不觉间在本该誊抄家规的纸上写满周衍的名字。裕王妃看出儿子异样,招梁琼细问究竟。梁琼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之事悉数说与裕王妃和嘉仪贵妃。得知真相的裕王妃惊到口不能言,眼泪汩汩而出。

    “那周家小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勾引珺儿!本宫定要他好看!”嘉仪贵妃怒发冲冠:“珺儿也是该打。姐姐不必伤心,你若舍不得,本宫替你教训。”梁琼赶紧好言相劝两位姐姐,如今情势所迫,与周家翻脸绝非上策。嘉仪贵妃何等人物,其中利害她怎会不知,然,就是这样一个在权力场上不择手段的狠角色,对待家人却一腔赤诚,谁都能成为儿子夺嫡之路的垫脚石,唯外甥不可。

    次日,毫不知情的龙珺奉诏进宫,问了皇上安,见了龙渊后,来到嘉仪贵妃宫中,不料,素日对他宠爱有加的姨母二话不说,着心腹太监手持戒尺上来就是一顿打。

    “姨母不欲多言,你向来聪明,可想而知,你若执迷不悟,将会伤了多少亲人的心!”嘉仪贵妃虽是一副怒容,眼里却饱含热泪。

    龙珺扛得住打,却禁不起姨母的真情。对家人的歉意和对周衍的不舍不停撕扯着他,苦涩翻搅,恨不得一死了之。忍着背后的伤痛,龙珺回到王府,裕王妃坐在他的床头小声啜泣,裕王爷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无巧不成书,就在嘉仪贵妃惩戒龙珺的同时,方士儒携周衍贴身信物归来,刚一抵京便马不停蹄送入裕王府。周家此举算是对之前梁琼态度的反馈。如今,老皇帝身体衰败,夺嫡之争日趋激烈,十皇子虽然年少,但天资聪颖、文武双全,且母家势强,又得裕王府和相府支持,希望很大,周家思量再三,决意借着周衍与龙珺的□□,正式站队。

    不料,梁琼是梁琼,嘉仪贵妃是嘉仪贵妃,两人态度截然不同,裕王府头一日收到周衍信物,次日就被贵妃差人送了回去,还附带□□:周衍得天子垂青镇守边关,任重道远,且莫忘却圣人教诲,若再行不端之事,本宫必严惩不怠!

    没用多久,整个京城就传开了,说是裕王爷的嫡子微服出游,遇上周小将军,周小将军怂恿世子去青楼,还勾搭上一风尘女子,久久不能忘怀,惹得贵妃亲自行了家法。龙珺在京城本就是个话题人物,从小领着一帮皇子世子招猫逗狗,惹是生非,不管是在王府还是皇宫,所到之地无不鸡飞狗跳,他的劣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如今,刚一回来便又为京城的百姓添了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家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周老将军有气没处撒,对着方士儒猛拍一阵桌子后,又跑去别院,对着不成器的小儿子一番连打带骂。最得自己看好的大儿子在军中金屋藏娇已让自己愤懑不已,如今嘉仪贵妃不肯息事宁人不说,还把事情闹这么大来打周家的脸,看来以后即便十皇子继承大统,周家也很难得到重用,惯会衡量利弊得失的周方二人如今不得不为将来另作打算。

    周家送信物一事龙珺并不知道,他身边之人都刻意不去提起周衍,希望时间久了,龙珺能将他淡忘。龙珺也装得没事儿人一样,掩去眉目间的相思,做回他的纨绔少爷,逗逗狗,喂喂鸟,练练书法,习习丹青。

    这日,他闲来无事,逛书画市场,巧遇一年轻人买字画,老板见那人外地人模样,便拿了幅赝品非说是珍品,口若悬河,面不改色。龙珺不悦,走上前去一把撕了那画,店家怒,叫出打手,扬言若不赔钱誓不罢休。龙珺道:“明日来裕王府来拿。”说完,拉着外乡人大摇大摆走出店面。老板一听是裕王府的人,再看这衣着做派,已将其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遂“呸”了一声,骂道:“仗势欺人。”却也不敢再追讨钱财。

    龙珺挑挑眉:“阿文,把他这的所有赝品都给我撕了,撕不完不许回家!”阿文得令,带人复又回到店中撕字画。阿文等习武之人哪里晓得字画,真的假的到手就撕,老板哭嚎着求爷爷告奶奶,却无半分用处。

    “久仰裕王世子,果然名不虚传。”外乡人笑道,一语双关。

    “好说!”龙珺装听不懂,眼皮也没抬一下。

    “只是……我看那店里也有些珍品,就这样毁了,岂不可惜?”外乡人道。

    “你这人还真是啰嗦。”龙珺瞪了那人一眼,快步离去。

    外乡人望着他的背影,但笑不语。

    转眼间,一年一度的玉兰诗会又要召开。

    所谓玉兰诗会,乃先皇创办,以爱女玉兰公主封号命名,公主极通诗画,坊间称其“女状元”。当时,玉兰诗会意在广招天下才子,为状元公主挑选相貌才情俱佳的佼佼者为驸马,此会一办成名,深得礼国文人墨客好评,先皇顺应民意,将玉兰诗会坚持下来,经历数年,如今已演变成集名家墨宝展览拍卖、画家切磋技艺、雅士以诗会友为一体的盛会,当然,它还有一个重要功能,便是给京城的青年男女相互认识和了解的机会。礼国民风开放,贵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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