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无双 - 卷一:少年游 【二十四】宫宴(二)
卷一:少年游 【二十四】宫宴(二)
「太子殿下的风采可是大胤女子们争相目睹的。」刘本阙又睐了身板僵直的管陌延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东渊国君这老狐狸……果然是演戏演惯了,说谎也不打草稿。
自家幺子被个女子大剌剌觊觎着,管怀世总算看不过去,轻咳了声转移话题道:「除了清河使者,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幺先来段东渊的歌舞助兴,还望两位使者赏脸。」
东渊国君言毕,朝身旁的内侍萧荣使了一个眼色,萧荣立刻躬身朝门外退出,拉上原先因刘本阙等人到来而开敞的隔扇,绘在门上的双龙戏珠图这才完全显露成形。
手中袖角一滑,刘本阙讶异地望着管瞬深起身,然后眼见他不发一语地退出水榭。
什幺情形?就放她一个人在这里陪东渊老头对戏吗?刘本阙顿感疑惑。
她垂首凝视着方才因抓着管瞬深的手而尚有他余温的手心,不知想到什幺,一对瞳眸中的光芒黯了黯。
在她若有所思之时,两面隔扇已再度开启,十来个身着茶白束腰纱裙的舞者鱼贯而入,婀娜娉婷,细腰间无不是繫着一条瑰红腰带,手执妃色长绫,腕间配戴金铃,举手投足间叮叮作响,霎时间水榭内香风扑面。乐师随在后头,抱着柳琴、琵琶等乐器进入,巧手一拨,乐声便如珠玉落盘。
若要论东土九国歌舞以孰为首,须知淩淢为发源之地,无分男女均以舞见长,舞技上者称男为君,称女为姬;而东渊虽以儒风盛名,因百年前东渊与淩淢间曾有联姻,自那时起淩淢最为纯粹核心的舞技流入东渊,是以儘管东渊民风比起大胤相对保守,但改良后的舞技仍于民间与权贵中流传,并逐渐演变为东渊之最其中之一。
此时被东渊挑选前来献舞的女子非但容颜姣好,舞姿亦是刘本阙平生前所未见,若是换成旁人,早该看得两眼发直,直道标緻才是;可惜无论是丰乳肥臀还是弱柳纤腰,雌性美人从来对太上皇没什幺吸引力,刘本阙时不时讚句:「好!」给足东渊面子;一边又抬袖饮酒顺道打哈欠。
瞄了旁边几眼,除了东渊国君、太子父子俩以及他们自个儿的臣属看得饶有兴味,适才那一位清河代理使者显然也对这歌舞没什幺兴致。
没办法,恐怕这齣歌舞一开始是準备给身为男子的穆清看的吧!不过对于东渊而言,识舞且能登淩淢国天下舞艺榜的大概是以女子为主,而男子识舞者则多为皇亲贵冑,献舞人中没有男子也没什幺好惊讶。
刘本阙见着舞伶白生生的腿在自己面前晃啊晃,忍不住撇开视线打量着简晴。
上回穆清到大胤时她并未见过这个副使,看来清河那边对她上次对穆清的举动不满归不满,倒也没想过让穆清生母简氏接触这次会谈的内容啊……她能肯定简晴应该还不知道她的身分,否则方才提到穆清时就该有所反应,毕竟她可是让她家主子「身体不适」的罪魁祸首。
唔,说到穆清,上次被那一帮老头子坏事,这次他自己送上门,要不要去拜访、拜访呢?
刘本阙抚着下巴,认真思索。
抬起头想问她穆清现下的状况如何,却见简晴直勾勾注视着门的方向,红唇微张。刘本阙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也跟着发傻了。
方才还在众人眼前扭摆的舞姬如潮水般朝两旁退开,一人身着红衣自微敞的隔扇款款步来,秀容如玉,衣带飘然,身姿挺拔。乐师见状抚弦,一串流水琴音滑过众人耳际,舞伶们登时朝来者簇拥过去,而后又渐渐后仰,脖颈纤皙,楚楚细腰宛如韧柳,素手一掷朝空扔出红绫一边,顿时有若春日芍药含苞初绽。作为蕊芯的红衣男子则自腰间抽出一把通体雪莹的玉笛,就着唇便吹奏起来。
清脆空灵的笛音扶摇直上,彷彿在云间不断戏耍穿梭,跌跌伏伏,将欲穿破云霄之际却又突地一落,众人心中霎时一紧,原以为会就此落到底时,复又扬调沖天而去。
只知东渊贤王通音律,过耳不忘,她却从来不知道原来管瞬深吹笛亦是一绝。
不过……既然纡尊降贵地都出来了,为何他不跳舞?东渊权贵几乎没有一人不会舞。
刘本阙看着管瞬深十指如飞,右手不自觉摸上心口处,紧紧抓着前襟,指节泛白,似乎隔着浅薄的衣衫攥住了什幺。当笛声渐歇,她才缓缓鬆开早已汗湿的指掌。
看着水榭中央面色沉定的管瞬深,刘本阙勾起原先紧抿的唇,然后抬手鼓掌。
啪!啪!啪!啪!
掌声一落,东渊朝臣跟着击掌叫好,而坐在刘本阙对面的娇小少女直到此时才魂归原位,跟着众人拍起手来,略带不捨地将目光从红衣男子身上收回来,娇婉面容上尚染着淡霞。
舞伶们踩着碎步散到管瞬深后方两侧,双手交叠于腰的右侧,低眸一福,跟着乐师退出厢房。
管瞬深奏完一曲,下意识朝刘本阙看去,只见她微微张唇,似乎说了什幺。
--阿深好、性、感……
「……」当他读懂她的意思后,脸色倏地一黑,放弃继续读她那些糟糕的唇语,走到刘本阙身旁落座。
早知她从来不会有什幺正经的唇语,他何必自找罪受?是他自己糊涂了。
「两个使者可否满意?」东渊国君笑问,一双慈目望着下首的刘本阙和简晴,若有期待。
「贵国舞技超然,敝国难望其项背;而长皇子殿下音艺绝俗,晴自愧不如。」简晴斟酌了下答道,双颊犹带着薄红。
唉呀呀,我家的阿深果真魅力无穷!
刘本阙摸着杯缘,笑忖。
见东渊国君听完后将视线转向自己,刘本阙微微一笑:「贵国人才辈出,刚才殿下屈尊献艺更是令想容羡艳不已。想容才疏学浅,自认远不如殿下,可不知陛下能否给想容一个机会,也为陛下奏一曲?」
实际上无论是哪国为外使设的洗尘宴,均不会有皇子亲自献艺的情景。东渊会让拥有皇嫡长子身分的管瞬深奏曲已属异举,若她与简晴不接在他后头有所表现,无异于将管瞬深以及他身后代表的东渊降格,这是不见容于世的。
虽然刘本阙身分特殊,除却东渊国君和太子外无人知其身分,在这场洗尘宴中她的身分便是外使,不献艺实在说不过去。
「喔?」管怀世摸摸下巴,心中对于刘本阙能会什幺才艺充满期待。
暗叹着管怀世果真是老狐狸,若不是……她大概也不会懂。
刘本阙转头:「敢问简副使者擅长何物?」
能作为副使一同出访的简晴当然十分聪颖,一听便知道刘本阙欲与自己合奏,于是道:「晴略懂筝。」
「想容不才,与殿下一样,唯一能奏的便是笛。」刘本阙点点头,朝眼底饶有兴味的东渊国君看去:「还请陛下容我们商量片刻。」
「准。」他倒想看看,这个众所皆知的好色少女能拿出什幺。
刘本阙与简晴凑在一起合议了一会儿才决定好演奏的曲目,取过内侍呈过来的笛与筝。
两人虽不及管瞬深,但尚能摆上檯面。
令管瞬深讶然的是,刘本阙平时思想不正,吹起笛来却自有一番滋味,笛音婉转绵远,目光悠悠,浑然不见平日的无赖状。
只不过当她接获他的目光,她眼中原有的思绪剎时尽然褪得无影无蹤,还不顾矜持地朝他眨了眨眼,他只得又在众臣与父皇对他们的无声探究中移开眼光。
是以最后这场为大胤与清河使者接风洗尘的宴席可说是宾主尽欢、圆满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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