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无双 - 卷一:少年游 【二十七】条件
卷一:少年游 【二十七】条件
东渊国君眼见她啜了口茶,心下思绪百转千迴,却是忆起了什幺。
「若是如此,妳当初又为何要製造话柄,让大胤重臣上书逼妳禅位,另立新帝?」好不容易捕捉到一丝端倪,东渊帝顿时转了神色,饶有兴致地望向刘本阙。
固然大胤对外美称刘本阙是让贤禅位于其皇太弟刘本翼,但东土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帝位更迭真正的理由是刘本阙耽溺声色、怠于政事,因而被迫退位。
而当初作为皇太孙继位的刘本阙上有嫡兄刘本继,下有嫡弟刘本翼。作为刘氏嫡系血脉,她不偏不倚便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头。刘本阙之所以能越过长兄成为皇储甚至御宇,乃是因当时在位的皇祖父刘麒以刘本继常年出走他国为由,削了他的继承权。
莫非她是想……
东渊帝的眸光蓦然锐利起来。
「作为大胤的国君纵然风光,可要拿到比现下所掌控还要更多的东西,有时必然得花更多心力。对现在的我而言,那个位置只是个牢笼罢了。自由的鸟儿能获得的不见得少,反而……」刘本阙说到最后,眸底倏然闪过一道灿亮,眸光奕奕:「能获得更多。」
「呵,原来竟是这样吗,怪不得……」东渊帝摩娑着杯缘,彷彿突然对精雕细磨的玉盏感兴趣一般:「护国神玉之事我允了,那幺第二呢?」
「这第二嘛……」一对灵眸滴溜溜转了半个视野,刘本阙抿唇而笑:「这趟旅程,朕要东渊的长皇子管瞬深跟朕同行。」
东渊国君一怔,顿时深锁眉头,严词拒绝:「不可,深儿是朕的爱儿,怎能因着东渊、清河与大胤之间的恩怨将他牵扯进来?朕绝不答应!」
无视管怀世语调中隐忍的怒火,刘本阙悠然喝了一口茶,湿润的唇微微上扬:「既然他也是东渊嫡系皇族一员,三国间的恩怨情仇他又怎能置之度外?」
东渊国君听了刘本阙这话,神情倒是慢慢舒展开来,慎之又慎地端详着眼前安然自得的清秀少女,思虑片晌,缓缓开口:「为何选中深儿?他不涉东渊朝事已久,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皇子,若是妳想将他作为要胁东渊的质子,那大可不必。朕一向言而有信,既然应了妳的条件,自不会食言。」他凝视着刘本阙,与管瞬深有些相仿的眸子深邃而见不着底。
啊啊,还真的说出来了呀。
刘本阙直迎那双探究的眼:「不为什幺,若真要我给一个理由,那就是我对他很感兴趣……更何况旅途漫漫,有一人相陪再好不过。这几个理由,总足够了吧?」语毕,她的嘴角轻挑地翘起,眸中幽光微歛。
得到她不正经的答覆,东渊帝瞇细了眼,眸中渐酝风暴:「即便是上皇一时荒唐的兴起,朕亦不可能为了密约捨弃深儿--」
「我跟妳去。」一道清润的嗓音陡然响起,打断了东渊帝接下来的话。
管瞬深自东渊帝身后的十二扇墨书屏风徐徐步出,秀丽却不失英气的脸容上神情肃然,嘴唇紧抿成一道若有决断的弧度。
刘本阙却不看他,只盯着手中的茶盏,杯中浅褐色的茶水余波荡漾,映在其上的一双眼眸隐约掠过一丝嘲讽,随后浮上了淡淡的欢欣,兴许连眸子的主人都未曾觉察。
东渊帝循音讶然回首,见到原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管瞬深正站在身后,霎时惊怒交加,无暇追究为何他会身在此处,神色一沉迅即命令道:「不行,深儿,朕没打算将你牵扯进来。出去!」
「不,父皇。」这是管瞬深首度当着东渊帝的面给予拒绝的回应:「魏……上皇说的不错,儿臣身上留着管氏的血,亦是东渊皇族一份子,既然如此又怎能将东渊置之度外?」
东渊的一国之君瞅着眼神透着坚决的管瞬深,掌政十载的君王什幺样的人物没见过;但在长子的注视下,一时间竟被那两盏清澈坚定的眸光震慑住,嘴唇动了动却迟迟发不出辩驳之言。
「父皇。」见他若有动摇,管瞬深的语调柔软下来:「您为儿臣做的,已经够多了。」
那年父皇母后双双见背,徒留一座死气沉沉的紫宸宫与方即幼学之年的他日夜为伴,是他流闯江湖的皇叔闻讯赶来,替万念俱灰的他扛起了东渊摇摇欲坠的江山。
皇叔生性不喜拘束,在替父皇稳住皇位后便成了一闲散王爷,行走天下;但为了年幼失怙的他,为了不愿按先皇遗诏即位的他,皇叔甘愿放下一切回到这座紫宸宫中,面对帝后妃猝逝后朝堂风云变幻的局面,替他抹去原有的身份,以他长年寄养在外的病弱长子为名安置在身旁照料。
他说,深儿,我只是暂代着年幼的你坐上这个位置。现下对外将你称为我的嫡长子,往后若你回心转意,传国玉玺你还是能随时取走。
如今皇叔心中……不,据他们方才所谈,应说是东渊长久以来的一块心病总算有药可治,机会便摆在眼前,他怎能视而不见?他又怎会视而不见?
在争执未休的两人面前,刘本阙俨然成了戏外的旁观者,观察着东渊帝,也观察着管瞬深。
好一齣父慈子孝的戏码;但也令人好生羡慕……
在心中暗自轻叹一口气,无视于两人未有定论,刘本阙卒然起身,抛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朝殿外走去。
「既然本人都亲口应允了,便是达成约定,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且慢!」东渊帝似乎在这时才回过神来,出声阻止道:「那宗玉……」
刘本阙步伐一顿,回头绽开一朵绚丽的微笑:「当然是等到司容拿到陛下的护国神玉再归还了,否则归还后东渊却不守承诺,那大胤可是很吃亏吶!总是要先拿神玉跟几个人交代一下,若果白白送了东渊的宗玉,我会被那帮老臣的唾沫淹死的。」
语毕,便逕自步出殿外。
管瞬深看着刘本阙出殿,直到身影消融在潋滟晴光下,思量片刻后启唇:「父皇,这究竟是怎幺回事?」
东渊帝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道:「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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