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传天书 空起花之卷》 - 特别番外《子矜》(之十叁)凯旋
在战场上廝杀打斗,即便最后打了一场大胜仗,但是在杀得你死我活之间,必定会有伤员;大军远行征伐,餐风露宿,必定会有病员;两军对战,必定是以消灭敌方的将士为目的,不择手段,投毒放火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事。
如何能够好好照顾预防,并且医治这些无日不出现增加的伤病将士,也是将领行军带兵的一门重要学问。
律韜对於军中的伤病员医治相当重视,即便是在战况最危急之时,也必定亲自督促,事必过问,绝对不教士兵们以为负伤了之后,就会被军队遗弃不理,凡是在他的军中,为了衝锋陷阵而负伤之人,必定得到最好的医治,若是不幸身亡,军队会给予厚葬,将功勋赏其家人宗族,发令当地官府代为好好照顾。
再加上他铁面无s,严刑明赏,并且做到「赏不逾日,罚不还面」,也就是奖赏及时,绝不过夜,施行该有的惩处之时,哪怕一转脸的时间,他也不耽误,而且有过必罚,不讲情面,尤以临战退怯者,甚至於会加以重刑。
在赏罚分明之下,激励许多将士乐於上阵杀敌,得到军功,或是封爵,即便他们不幸伤亡捐躯了,他们的功名与富贵,会转赐予他们的家人,由家人宗族们代为领受享用。
所以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毅王爷的玄se大军,宛若猛厉的黑se风暴,敌人闻之丧胆,凡大军扫荡之途,敌人无不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只是,就算毅王身边的将领,都知道自己的主子从来喜怒不形於se,但是,他们都是跟随律韜多年的老手下了,多少可以感觉律韜此次在打了胜仗之后,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平日裡也总是抿唇不语,脸sey鬱。
大军即将凯旋回京,除了常驻的军队之外,j万名将士要踏上归途,其中不乏伤兵残将,一路上需要的援助不少,朝廷与各州县官府都必须做好準备,不过在j年之前,律韜与容若在联手平定他们大皇兄的叛乱之后,有鑑於敌我双方伤员病将甚多,哪怕是投降的士兵,也都是天朝子民,也都需要良好的救助,伤好之后助其还乡,不让这些人流离失所,成为新的隐患。
所以他们连袂向皇父请命,在各州县府成立「医y院」,使还乡的伤员病将可以逐州医治,直至这些人安然返抵乡门为止。
当年,容若得到律韜的支持,对於医y院制度的推行,丝毫不遗餘力,他尤其注重在战争进行的期间,除了医y院之外,必须增设临时的「安乐堂」。
这样的设施,j十里远,便设一处,在大军结队发遣还乡其间,只要将士凭着军证,就可以到这些地方得到救助,饿了可以吃饱,伤了可以疗治,倘若最后回天乏术归不了家,官府会帮死者下葬,落土为安。
因为已经行之有年了,所以,这一次大军凯旋,遣返将士归家,很多设置都是拣现成的,得到良好照顾的将士们,因为心有所感,对於先前睿亲王不加派粮c给他们的怨言,在这段期间少了很多。
当然,他们不敢大肆抱怨,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谁说了一句睿亲王的不对,说他不慈不善,截断粮c,迟迟不派送,意图使大军吃败仗,要是这些话落了口实,毅亲王绝对严惩不贷。
眾人不由得纳闷,天下人都知道这两位王爷早就不合了,为何毅亲王明明在这次的事情吃了亏,却还要维护弟弟的名声呢
这一次,无论是律韜的近臣或是疏从,谁都猜不透他的心思,勉强要说能够知道一二的,大概只有随从元济,以及他的两位亦手下亦好友之人京远春以及孟朝歌,但即便是他们,也都未曾亲耳听律韜吐露过半句心声。
哪怕只是隻字p语,律韜都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凡是关於容若的事,律韜都不会对任何人谈论或是批判。
谁也不允批评他的容若,不允许侮辱他的容若;从来,齐容若就是他守护在心上最重要位置上的瑰宝,重要到他不惜在心上划了一道伤口,生生的将这瑰宝埋进血r裡,再慢慢让伤癒合,让它与他的每一吋血r黏长在一块儿。
好让今生今世,没有人可以将齐容若,从齐律韜的心裡取出来。
只是未曾料想到,那麼多年过去了,他原以为已经长成了自个儿骨血的那一块瑰宝,竟然用那麼狠的手段,来提醒他,它并不属於他。
「末将参见将军。」
军医梁敬渠刚为一名将士包扎完受伤的手臂,看见刚巡视w问完伤兵的律韜走过来,连忙拱手参见。
根据医y院的规矩,凡是伤将病员,在养病期间,对於比自己高阶的将领都不必行参见礼,同理,正在为士兵裹伤治病的军医,也不必行礼,但此刻的梁敬渠手裡正没有活计,所以依照军队律令,他必须对律韜行参见之仪,而他虽然身为军医,但是领有军阶,所以谦称末将。
律韜摆手,示意梁敬渠免礼,冷淡的目光环视了军医行诊处一遍,这个地方的摆设,与一般的医馆大同小异,只是各式的y柜样式比较简易,方便行军挪置,不过这座医y院宽十间,深叁进,收容了j百名伤员,离大军驻扎之处不远,一般而言是不会轻易挪动地方的。
但行军打仗,难免会遇到军队迁防,y物是军队赖以维生的重要物资,若是遇到敌军佔领,搬不走就是要烧掉,绝对不白白便宜敌军,所以设置简易y柜,方便危急之时,可以有多少搬多少,绝对不轻言弃置烧毁。
「这裡的y都还够用吗」律韜收回目光,淡然问道。
梁敬渠点头,笑答道:「都还够用,请将军不必担心,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将士结队返遣回乡,来这儿医伤的人少了很多,将军应该不是只想来问y是否还够用,是来给末将换y的吧请您把袍f脱掉,让末将给您查看伤势吧」
律韜不置一词,动手将玄se的袍f与单衣敞开,脱繫在腰间,露出了以白布条扎裹的精壮x膛,伤处在后背的左肩胛上,只是伤处范围颇大,所以在包裹时,以环绕的方式绕成了一圈。
梁敬渠示意律韜坐在一张长凳上,熟练地解开包裹的布条,露出了以桑白p覆贴的伤口,因为这个伤口,是被砍伤力极强的陌刀所伤,pr断裂得厉害,所以在医治时,以桑白p做线缝合,再以桑白p覆盖裹起,每次换新的桑白p时,一併涂上新桑白p汁。
梁敬渠先检视伤口周边的p肤没有发炎,才再动手取下覆在上面的桑白p,因为伤口不小,所以桑白p的用量不小,让梁敬渠不由得感嘆道:
「还好此次朝廷派人送来的粮车裡,一起给了j大箱的桑白p,士兵们都说此次睿亲王迟送粮c,是心存不义,但他们不知道,还好有这j大箱的桑白p,才让这次的伤员的亡损降到了最,寧可少吃j口饭,也绝绝对对要死抱住这j箱生r合骨的桑白p。」
闻言,律韜嘴角微撇,没有回话,在梁敬渠检视完伤口,说pr没有发炎,正在復原当中之后,才开口幽沉地问道:「能好全吗」
「能,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多久」
「将军这伤极深,必定要缓缓养好,日后才不会犯下见风就痛的mao病。」
「本王只问,多久」
对於律韜压沉了嗓音,彷彿质问般的口气,梁敬渠愣了一下,心裡原本就莫名的感觉,此刻更甚了,从律韜受伤以后,这二十天来,必定按时来给他换y,但是说很在意这伤口的癒合状况,却又不像,因为对於伤口如今的状况绝口不问,若是开口问了,只问何时能好。
「至少再一个月吧,还好是入秋了,只要好好养,就不会发炎,但不可能再更快了,再快这伤口子收不了,伤与病一样,都要好好将养,y施多了反而会扰乱其癒合将军可是担心这伤好不了吗」梁敬渠忍不住开口试探。
「不是。」
在简短回答之后,律韜便沉默了,目光淡漠地看着前方,任着梁敬渠为他更换新的桑白p,在换y敷料之间,难免会撕扯到伤口,但是他却是一声都没吭,好像那一块受伤的p肤不属於他。
梁敬渠却是看了心惊胆跳,虽然经过了j日的换y疗伤,但是那一处被陌刀所伤的血口子依然狰狞骇人,梁敬渠身为军医多年,见多了p伤r痛,要是这伤在平常士兵身上,此刻他早就听到了哀号连天,但是伤在眼前的毅王爷身上,竟然像是关公刮骨疗伤,丝毫面不改se。
当年,据歷史闻载,关公至少还有在疗伤之前喝了j大杯酒,与友人下棋以为分心之用,相较之下,他面前这位毅王爷忍痛的耐力,似乎更胜一筹,果然不愧亲王封号「毅」一字。
「将军,敢问您的伤口真的不疼吗」梁敬渠涂完桑白p汁,敷上桑白p之后,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闻言,律韜侧转过头,看了这位好奇的军医一眼,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连气都没吭一声,便回转过头,直视着前方,就算前方只有一p粉白的土墙,他仍旧是定定地看着,原本严峻的眸光,却忽然变得柔软了。
「二哥,疼吗」
一连j日,这句话似乎成了俊美少年的口头禪,从他甦醒之后到现在,不知道已经问过j次,而对着随行的御医,则是追问:「我二哥何时能好」
少年总是这样殷殷切切的追问,反覆的将他翻身查看伤势,虽然不时地牵动伤口,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但是,律韜从不喊声痛,一声也没喊过,任着十五岁的少年折腾他,也丝毫不悔为了保护少年,抱着那纤细修长的身躯,跌落丈深的谷底,而导致伤痕累累,姑且不论被利石划破了j道深深的血口子,光肋骨就断了两根,他连想都不敢想,倘若他没有策马追上失控的马匹,没有及时在悬崖之前抱住了他最ai的弟弟,该会是如何那结果,律韜连想都不敢想。
「不疼。」他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刚才被容若翻过的长躯,被牵动的伤口仍旧丝丝地痛着,但对着容若,他永远笑得极温柔。
「你骗人。」
容若伏在床榻边上,相较於他二哥严重的伤势,他只有手脚一些pr伤,在跌落之际,他的脸埋在二哥的x怀裡,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没骗人,只要疼的人不是容若,二哥就不会觉得疼。」
「所以才说二哥骗人。」俊美的少年别过脸,不看他的二哥,在静了好半晌之后,一手揪住了x口,闷声说道:「我这儿很疼啊二哥没感觉吗」
没想到少年会说出如此剖白的字句,律韜愣了好j瞬眼的功夫,才缓缓地伸出大掌,把少年的脸给扳回来面对他,看着那张从小就白净如玉的俊顏带着一点儿埋怨,以及难过不捨,眼眶微红地瞅着他。
「放心,二哥一定快快好起来,不教容若为二哥心疼。」
话落,他按下了少年的后脑勺,吻上那俊秀的眼眉,对於这一份逾越了兄弟之情的亲暱,少年没有挣扎反抗,只是顺从地闭上了眼帘,让他啄吻的唇间,尝到了沾在浓睫上的眼泪咸味。
那滴泪,明明味道是咸的,但是滋味滑落他的心底,却成了无与l比的甜,成了他心上永生难忘的印记。
从此,一切的一切,他都依着他的容若。
只要容若开心了,他也就开心了,再无它求。
所以,一直到今天,律韜都不愿意相信,他的容若竟然对他如此的狠心,在军情紧急的存危之际,竟然做出了不给他加派粮c的决策。
存了心要将他b到绝境裡吗
有粮c,军心易固,无粮c,军心易散,他不相信以睿亲王齐容若从小修习兵法,运筹帷幄的手段,会不知道这一点
或许,容若真是存心b死他呢任谁对他使出这种手段,他都不会吃惊,但唯有他以为两心相许的四弟他无法接受,但是这段时间,他不断地回想起离京之前容若对他的冷淡疏远,或许就是在为后来的一切做铺陈吗
容若二哥从来无心於帝位,世人不明白我的心思无妨,但你该知道二哥为了你,一切都可以退让,你不需要对二哥使出任何手段,二哥就愿意把自己的x命拱手捧给你,难道,你还不相信二哥对你的一p真心吗
律韜驀然泛起一抹苦笑,想他的满腔炽忱,就算在心裡呼喊过千万遍,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人也根本不会听见。
「二爷,就知道你会在这儿。」京远春走了进来,一手勾着个小酒瓶,从来热ai杜康佳酿的他,自从打了胜仗以后,天天都不知道从哪裡搜刮美酒,他的另一手则是勾着军师孟朝歌的肩,一副咱们哥俩好的样子,完全不管孟朝歌不想理他的不耐烦表情,对着梁敬渠说道:「好好给将军养伤,这伤要好得快些,不然我们都休想回京享福去了」
梁敬渠闻言不解,为什麼将军的伤,会跟回京扯上关係虽然,军中j名高阶将领都在疑问,明明已经打了胜仗,很多散兵也都发遣返乡了,但是将军却迟迟没有宣佈要拔营凯旋,最玄的是,朝廷方面也没有派人来c促。
律韜对於京远春的说法,只是沉默以对,伸手取过京远春手裡勾着的酒瓶,但是才接过手,就听见京远春笑呵呵说道:
「二爷,你到底想不想这伤快好呢喝酒行血气,会让伤口起炎症,不是远春我特别喜欢恐吓爷,上回一个十天就能养好的小伤,因为贪杯喝了j口,y是拖了个把月才好,梁军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是,受伤之人,不宜饮酒。」梁敬渠附和点头,心裡隐约觉得,京远春他们是知道将军急切要把伤养好的原因,而见到律韜只是顿了一下,就把酒瓶还给京远春,他便知道了律韜想要伤好的心,是真真急切的。
这时,律韜抬起头,看着孟朝歌,沉默了许久的他,终於沉缓开口问道:「京裡还是没来人吗」
「是,朝廷还是没派人来c,好像我们一辈子驻扎在这儿都无所谓似的。」孟朝歌伸手隔开京远春的拉扯,眼神看起来颇嫌弃这人身上的酒气,「二爷,眼下我们拔不拔营,全等着您一句话。」
孟朝歌的嗓音不轻不重,不急不快,就只是悠徐的在陈述着一个事实,他也是个知情的人,虽然他的爷从未吐露过一字半句,但是,他的心眼从来就比京远春他们细腻许多,他知道或者说猜到了,律韜迟迟不发令凯旋回京,心裡是在怕些什麼。
在孟朝歌说完之后,没有人接话,在场包括梁敬渠,叁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将军身上,而律韜的视线则是胶着般,看着那一面白se土墙,如刻凿般的刚俊脸庞,此刻的表情更是冷y如铁石,眼神也不復刚才注视时的温柔,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慢啟唇道:
「传本王的命令,全军拔营,我们凯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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