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为妾 - 第 4 部分阅读
幽兀谁知我落了个什么下场呀。?
「再则,尹霏没记错的话,朱公子抬进门的小妾,在短短三年里可被玩死了不少个,这克妻名头,应该落在朱公子身上才更恰当些吧。」
「就算闵大爷真克妻又如何,人生到头终须一死,嫁个有能耐、有本事的好丈夫,就算活不长久,总比嫁个只会在女人堆里打滚的没出息丈夫,变成一个成日怨天恨地、花一辈子时间埋怨自己苦命的女人要强得多,至少死后,坟茔的规模要大些,朱老爷,您说是不?」
她一句比一句更刻薄,气得朱老爷脸色铁青,朱念祖回不了半句言语,而朱夫人更是怒眼圆瞠,恨不得在尹霏身上瞪出一个大洞。
「你竟说得出这等没颜面的话,尹霏,你好歹还是官家千金,就不怕让你爹娘没脸?!」朱夫人哇哇大叫,声音尖锐、面目狰狞。
「所以呢,要怎么做才有脸?难不成受人三年轻慢凌辱、扫出家门后,对方勾勾手指头,就乖乖爬回去,才叫官家千金风范?哼!朱夫人说笑了,真要说没脸,早在爹娘收到朱家的休书时,脸面己经丢尽。」
「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事二夫,你爹娘没教过你吗?今天我们肯回头,你就该感激涕零,而不是在这里拿乔。」朱念祖指着她的鼻子,一句句说得铿锵有力。
「如果二夫比前夫好个千百万倍,别说己经被休弃的女人,就是正牌大夫人,半夜爬墙也要奋力爬出去,替自己寻个好依靠,烈女?当烈女有啥好处,自然是当贵妇的好。」她是就事论事,却不知道触动了朱老爷哪条神经,他居然疯了似地暴跳如镭,抢上前,一扬手就要赏尹霏一个巴掌,幸而青玉及应快,冲到朱老爷踉前猛力一推,他后腰撞到桌子差点儿摔倒。朱念祖抉起父亲,怒不可遏地指着尹霏问:「这是你的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回朱家,宁可冒生命危险进闵家?」
「就算闵家是龙潭虎穴,也比朱家那猪窝狼圈好。」
朱念祖从未这般丢尽颜面,气急败坏道:「尹霏,你要为自己的气话负责。原本我还想风风光光把你抬进朱家当正房大妻,现在,口亨哼,一顶小轿,你就乖乖给我进门做妾吧。」撂下狠话,他扭头就走,朱夫人亦磨着牙,丢下几句恐吓,「做女人呢,说话口气还是软一些的好,免得闪了舌头,日后多吃苦头。」朱家还想给她苦头吃?凭什么?!
朱家人怒火冲天的离去,尹霏和三个丫头也是满心气愤,尹霏接连灌下三杯水,才拍着胸口安抚自己。
经过几回深呼吸后,她平定心绪,看向依然忿忿不平的三婢。
「嫁猪嫁狗都比嫁他好,何况还是闵大爷呢,一个天、一个地,泥拿什么同云比。」青玉怒道。
「是啊,还敢说咱们家闵爷的坏话,也不看看自己家儿子什么德性。」也不知什么时候闵大爷成了「咱们家闵爷」了。
「小妾?他还真敢说,他想娶、小姐就嫁吗?笑话!」
「那个朱老爷真不要脸,届然敢动年,幸好青玉及应快,否则小姐岂不是要遭殃。」
「若是咱们家闵爷知道这事儿,不把朱念祖的皮给剝下来才怪。」她们一句句咱们家闵爷,越说越顺,好像他真是咱们家的。
尹霏支着下巴,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句地怒骂朱家人,心头乱七八槽的一团锟乱,朱家人怎就笃定她非得回朱家不可呢?
碧玉、青玉、翠玉说得群情激昂,在屋外己经待上半天的闵忻正才回过神,他的心情有些激荡,破坏了他一贯的沉稳,深吸口气,他定了定心后才走进屋里,李军尽责地守在屋外。
「闵爷来了。」翠玉笫一个发现闵忻正,她把桌上的残茶收拾好,青玉连忙去抱了盏新茶,碧玉识趣地说:「闵爷先坐坐,今儿个小姐做了些烤饼,我去端来。」一下子,三个义愤填鹰的小丫头离开,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进京城?」这是杨管事昨儿个透露的。
「有事。」
「第一件是公事,三百斤花茶短短一天己经抢购一空,这两天掌柜的把帐结算清楚,就会把你的红利送过来。杨管事己经将制茶的人手送到别院安置,要做雨非茶的茶叶也己经挑选出来,如果你这里准备妥当,随
时可以做笫二批茶。」
「好,明天我过去领人。」
「笫二件是笑话。猜猜,为什么朱老爷会突然发脾气,想打人?」
「不猜,猜不到。」
「因为你说,如果二夫比前夫好个千百万倍,别说己经被休弃的女人,就是正牌大夫人,半夜爬墙也要奋力爬出去,替自己寻个好依靠。」
「我这话哪里不对?」
「朱老爷的笫一任妻子有一个青梅竹马,偏偏前朱夫人的爹早己替她指腹为婚,将她许给朱老爷,婚后两人感情不佳,后来朱夫人爬墙私会青梅竹马,此事被朱老爷知晓后大怒将她休离,谁知朱夫人的青梅竹马却视若珍宝将她迎进门,两人情爱甚笃,让朱老爷气愤难平,将此事视作奇耻大辱。」
所以……朱老爷对号入座,以为她冷嘲暗讽?「你怎么会知道朱家的秘辛?」
这里没有八卦周刊,他哪儿来的小道消息?
「我派人调査的,你无意间踩中朱家人的痛处,朱老爷才会及应过激,下回要修理人,得先弄清楚状况,若不是青玉及应灵敏,白白挨上一掌岂不冤枉?同时我也査出来为什么朱念祖敢杷你当成囊中物?」
「为什么?」这是她最紧张的部分,没弄明白,总觉得无法安心。
「尹大人觉得你被朱家休弃一事非常没面子,一直没将休书拿到府衙里过公文,所以你的身分仍然是朱夫人。昨儿个从闵家茶铺离开,朱念祖就去拜访你的父母亲,他跪到尹大人踉前,痛改前非,大彻大悟,说要迎你回去,还说要再给你一笔聘金。」
「尹大人最近为庶女的嫁妆正烦恼,还有你弟弟也为着官职的事儿正四处疏通,朱家这阵及b宁雨,来得恰到好处。」
「自然,尹大人的另一层顾虑是尹家若是有个被休弃的女儿,名声不好、有碍官誉,如今朱家愿意把你娶回去,哪有不点头同意的理儿,因此当场便把休书交还给朱念祖了。」天!她还不是弃妇,而是朱家夫人?顿时,尹霏整颗心往下沉,难怪朱念祖那般自信,他就是笃定自己会落入他手中!
不要,她不能让自己的一辈子陷在朱家,她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了,走出一条坦途,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不要慌、不要急,快点想想办法,只要不屈不挠,她一定能摆脱朱家阴影……
想办法、想想办法
她坐在椅子里,左手在大腿上放平,右手食指一下一下,从大拇指的指节、食指指节、中指、无名指、小指……
——点过,再从小拇指点回来,她一面点、一面及复告诫自己,别慌、别乱、别吓唬自己,一定有办法的,拨开眼前迷团,她一定能找到路,勇闯过关。
发现尹霏的动作,闵忻正的浓眉紧拧,親眯起,这个动作。。。。。。
「就这样办!」尹霏一个弹指,把闵忻正的注意力拉回来,她离开位置,走到他踉前,仰头道:「闵大爷,我是信任你的。」
「我知道。」他把视线从她的手指间调回她脸庞,才短短的时间,她脸上的惊慌转为坚毅,变化之速,教人赞叹。
「我可不可以把所有的嫁妆、红利通通委托于你?」
「你打算……」
「对,我就是不给他们半毛钱,他们想要制茶技术,别想!想要透过我和你搭上线,别想!只要他们得不到心心念念的,要不了多久,那张休书又会转回到我手中。」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事情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当朱念祖发现自己得不到想要的时,怎会不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她知道朱念祖那男人好色,己经玩残、玩死许多女人,怎就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她凭什么乐观认定,再落入朱念祖年中,她还能够全身而退。
换作他,宁可把那些身外物送给朱念祖,也不愿意她受到一丝一毫损伤。
「怎么这样看我?你不同意我的做法?」尹霏疑问。
他沉重点头,回道:「我有点失望。」
「失望什么?」
「你说你信任我,结果呢,却不肯依赖我。有没有听过为朋友两肋插71?」尹霏失笑。「如里每个人都必须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话,我还好,你可惨了。」
「怎么说?」
「你的朋友那么多,个个都要插刀的话,你的肋骨上肯定伤痕累累。」
他被她惹笑了。「你弄错了,能够让我想两肋插刀的朋友,为数稀少。」
「那我岂不是太荣幸。」
「你不必深感荣幸,只要信任,打心底相信,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到那步不堪田地。」
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这件事并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因为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不是朱念祖或朱家,而是婚约、律法、與论、民风,但他的目光那样诚挚,让她说不出泼冷水的话。
「还不点头,你非要我失望再失望,失望到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的声音醇厚,像发酵过的美酒,她一沾唇就醉了,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很好,继续保特你的信任,不要犹豫、不要怀疑,只要相信,相信我,再艰难的困境,都有我在。」她微笑,将这事略过。「笫四件事呢?还有更坏的消息吗?」
「……我想问你,那话是当真的吗,或只是赌气、想塞住朱家人的嘴?」
「什么话是不是当真?」
「你不迷信江湖术士的话,你认为人生到头终须一死,嫁个有能耐、有本事的丈夫,就算话不长久,总比嫁个只会在女人堆里打滚的没出息丈夫、成为花一辈子时间怨自己苦命的女人要强得多。这是真心话吗?」
「迷信本就错误,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却要靠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来相肋,你不觉得可笑?我认为之所以崇拜鬼神,是因为人们不相信自己,企图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难道你相信?」她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不会吧!
「但事实不容我狡辩,我的确是克死了不少未婚妻。」
「猜猜我听到这件事的笫一个想法。」
「不猜,猜不到。」他模仿她的口吻。
她笑开,没同他追究模仿权问题。「我认为那无关天命,我相信它是人祸而非天灾。」
「人祸?什么意思。」
「你想想,如果你娶妻生子,会伤了谁的利益,谁会希望你终生孤独,谁会想要你一世无妻无后代?」她只是合理的推论,没想到几句话,竟引发出他的深思。
尹霏见他神色凝重,心一沉,「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他揺头,回给她一张笑脸,大掌草在她脑门上方,轻轻地揉了揉。「没事的,有时候你的想法很让人惊讶。」
「我只是乱七八槽的书看太多,你别太认真。」
「如果我认真了呢?」他问的比她说的更深一点,字面上读不出来,但他的表情、他的语调能够察觉出来。
如果他认真了,对感情认真,对她认真,怎么办?如果他认真觉得克妻只是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只是针对他的一个阴谋,她愿不愿意为他冒一次险?
她没有他读心的能力,却也不是白痴,那样赤裸裸的表态,任何女子都看得出来。
如果他认真了,她怎么办?
他是个好男人,她无法否认对他的好感,无法及对在这个时代生存,需要一个好盟友,而他,无疑是那个最佳人选,可是感情不是需要更多的时间酝酿?不该急就章的。
望进他含笑的双眼,突地,她失笑不己,她想得太严重了,也许他根本没想那么多,也许他只是想知道,如果他对她认真,她愿不愿意回馈同样的认真。
她啊,上一辈子就是吃亏在想太多,错失许多好机会。吸口气,她大方对他说:「那就认真吧,及正我也没打算对你敷衍。」她的回答让他意外却很满意,他喜欢她的回答、更喜欢她不扭捏大方,他点点头,对她说:「我把你的话记下了。」之后,他们一起巡视绿园里的茉莉花,谈论制作花茶可w改进的方法。
她领他走一趟水耕菜园,里面的蔬菜一片绿油油的,让人心情大好,他们说话聊天,不再提及那个和「认真」相关的话题,但两人之间的情谊迅速窜升,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跨越鸿沟,走到自己身旁。最后,她一路把闵忻正送出门,而巴结的碧玉跳出来,把食盒交给颇看不顺眼的李军,然后很小人之心地叮嘱他一句,「你不准偷吃,那是我们小姐要给闵大爷的。」李军郑重回道:「李军从不做这样的事儿。」碧玉瞪他一眼,跺脚,转身离去。
李军满头雾水,不晓得自己哪里招惹到这位小姑娘。
尹霏看着两人的举止窃笑不己,李军那个傻大个儿啊,这般一板一眼的,碧玉不过是想同他多说两句话,他却不解风情,正经八百回上这样一句,怎不让人跺脚?
看着闵忻正渐远的背影,尽管心中不安,她却还是选择相信,相信他会想尽办法让她不陷入泥泞。
隔天晚上,尹霏的桌案上多了封信,不知道是谁带进来的,青玉把所有下人全问遍,都没人传过这样一封信。
很意外,信是曹擎天写来的,字迹有点潦草,显然是匆忙间写下的。
朱家的事我知道了,不必担心,我会处理。曹擎天他这么忙,还关注她的事?
尹霏有几分感动,这时代的友谊还真坚定啊,出了事,马上有人出手相肋,原来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是浮夸的言词,而是真能落实的句子。
fb上,随随便便就能加人几百个好友,可真正需要的时候,他们提供不了太多协肋,而这个没有网络的世界里,朋友寥寥可数,却每个都是知心知意又重感情。
她突然有些后悔,那个时候,她应该对曹擎子更好一点。
第八章
那天过后,闵忻正异常忙碌起来,始终没在绿园现身。
而尹霏在完成新的一批雨非茶后,尹家欢亲却出现了。
在「前尹霏」的记忆中,父母亲是个模糊不清的影子,而在尹霏见过血肉至亲之后,得到的依然是个模糊影子。
他们之间并不亲,尹霏可以确定。
尹家欢亲的身材瘦高、纤细而窈窕,他们举止合度,轻言慢语,说话一套一套的,字字礼义廉耻、句句道理妇德,让她想要撒泼或语出刻簿都很困难。
这样的沟通很理性,问题是,他们的观念和她截然不同,因此即使他们舌粲莲花,即使他们的说服力比朱家欢亲高上几十倍,尹霏仍然无法认同身为女子应该为家族名声或利益牺牲自己的婚姻。
所以她板着脸,不管他们说什么,她揺头、揺头再揺头,摆明打死不进朱家门。
弄到最后,他们口也干了,气也呕了,尹大人依然不屈不挠,「你应该庆幸朱家还愿意把你迎回去,要知道一个女子想要在这个世道里生存有多不容易……念祖是好美色,可他也是个有本事的,踉着他,你这辈子再不愁吃穿……你的嫁妆、我们分毫不动,留着给你傍身,而且日后你至少有个有官位的弟弟可以依靠,朱家绝不敢欺人太甚……」
尹夫人也不简单,她打起温情牌道:「娘知道你委屈,可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受委屈,便是娘不也要忍受你那些姨娘们……这回是朱家求你回去的,日后你大可端起架子,哪还有人敢欺到你头上……你改改脾气,别碰上事儿只会掉泪,那会教人看轻的,你己经出嫁,娘帮不了你太多,你该多懂点事……」
终于,他们耗尽所有精力,尹霏却依然不为所动,尹大人放弃以理服人,决定以力降人。
他留下几个家丁守着尹霏,确保她逃不掉,临行前,口气依旧温和道:「你乖乖待在绿园吧,初五我会让人来接你回去待嫁,好好静下心,别胡思乱想,你今天埋怨我们,日后便会明白我们这全是为你考虑。」他们离开后,绿园便被看管起来,尹霏身边多了两个嬷嬷,不管走到哪里,她们便踉到哪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一边告诉自己,要相信闵忻正,相信他正在为自己筹谋,一边却忧心忡忡,担心他不晓得自己的困境眼看预定的婚嫁日子即将到来,她无法不心急。
她像只热锅蚂蚁,心急火燎的,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她不知道闵家别院那里怎地没有传出半点消息?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任有没有放错对象?她想起曹擎天的信,自嘲问:那是纯粹的安慰,还是他真的有手段?
眼看时间过去,她的菜己采收完笫一批,菜很漯亮也很鲜嫩,可她现在哪里都去不了,更别说接洽酒楼了,只好让碧玉将大部分送往闵家别院,并趁机传话,问问闵忻正,接下来她该怎么做?可惜,碧玉没碰到闵忻正,她在别院待上好半天后,只能千拜托万拜托,拜托余总管一定要把讯息带给闵大爷。
可是碧玉的话有如石沉大海,闵家别院依旧是一片寂静。
初五到了,尹家的马车迟迟没出现,这让尹霏大大地松口气,以为闵忻正营救成功。
然而,他们的快乐没有持续太久,初八晚上,尹家送来一位喜娘和喜服、喜帕,喜娘说她不必回尹家,明日直接从绿园出嫁。
莫非闵忻正失败了,他没办法营救她,只能让她再度嫁进朱家?
平息了几天的心情再度波涛汹诵起来,可是有嬷嬷、喜娘和家丁守着,她再有本事,也没办法遁形。
怎么办?
她急得在屋里绕来绕去,看得青玉、翠玉、碧玉头昏眼花。「碧玉,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她扬声道。「是,小姐。要准备什么?」碧玉精神抖搂地走到小姐踉前。
「七步断魂射,含笑半步瘢,豹胎易筋丸,三笑逍遥散,十香软筋散,三尸脑神丹,七虫七花膏……每样都给我准备两斤。」她说得豪气干云,却大大地为难了碧玉。「小姐,这要往哪儿去找啊?」青玉和翠玉也是面面相觑,从没听过这些东西的呀。
「不然,给我准备一把匕首和一瓶水银好了。」尹霏垂头丧气道。
「小姐到底想做什么?你给奴婢通个气儿,到时也好帮你。」碧玉担心的问。
「我要在朱念祖头上开个洞,朝他天灵盖里浇水银,水银会顺着他的头皮流进去,把他的肉和皮分开,到时,你们就可以见识见识活剝人皮是什么样子。」她嘴上说得恶狠猬,但眼神胆小怯懦,两者完全不搭。
突然间,一声嗤笑传进来,四人齐齐转头往窗口望去,那里不晓得什么时候坐了个张扬的男人。
如果尹霏没认出那身红衣红裤黑披风,他抓在手中的银制面具,也充分表示了他的身分。
尹霏心头一震,不会吧,在曹擎天离开很久很久以后,凶手终于找上门来报仇?
尹霏快吓死了,但身边三个婢女却是满脸的陶醉,陶醉在他俊美的五官里。
不过,显然他的脾气一点也不好,在迟迟等不到她说话后,他抢先开口,「曹擎天要我交代你,什么事都别乱想,明天乖乖坐上花轿,不会让你吃亏的。」她惊讶,但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张开嘴巴,眼睛张得比平常大许多。
曹擎天托他带话,所以他们是一国的?那他干么追杀人家?
脑子有点乱,唯—清醒的部分是:很好,她不必担心被古代版的红衣面具男追杀了。
「记住我的话了吗?」
秦昭一问,尹霏没反应,倒是碧玉三个猛点头。
「记住了。」三人异口同声。
「那个七步断魂射、含笑半步癫、豹胎易筋丸、十香软筋散的,通通别准备了。」说到这里,他忍後不住,眉角带笑。
「是。」三人再度异口同声,平日回主子的话,声音都没这么整齐。
秦昭视线扫过三婢,下一刻,他突地一飞身,窜到尹霏面前,脸上带着挑衅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几回打量后,口气慵慵懒懒地说道:「长的不怎样嘛,真不晓得他在魂萦梦牵什么,不过……这那脑袋挺有趣的。」
被他微凉的手指托着,尹霏全身泛起鸡皮疙瘩,脑袋挺有趣?意思是想……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装什么?
她回看他,眼睛一眨不眨。
她在强撑,他却以为她胆子大,胆子大到不害怕他,这让秦昭的笑纹更深几分,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打动赵擎的心了。
只是,他用一辈子时间来谋夺的那个位置,不容许他的名声出现半分污点,不管尹霏是可怜或无辜,不管朱念祖有多畜生,她都是一个弃妇,是她这辈子无法洗刷的污秽。
所以赵擎与她便是有再多的情感,除了深藏,没有笫二个办法。
这几天,秦昭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是她死了还是她过得好,哪种情况会让赵擎更容易放下?
后来他决定让她过得更好,因为他偷听到她问青玉:「你觉得人生是被命运安排着,或者是自己的选择?」
青玉摇头。
她感慨道:「我觉得是后者,只是我们总以为自己的决定是最好的,却没想过,另一种选择会不会出现另一番天宽地阔?」
这话,让他及复咀嚼许久,然后舍不得杀掉一个有脑子的女人。
他松开她的下巴,转身,在从窗户跃出去之前,背对着她说:「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她没有深思他的话,直觉回答:「他挣扎过吗?努力过吗?如果在什么事都没做之前就放弃,那么不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而是他放弃选择的权利。」她的话教他微微一怔,嘴角泄露出一抹苦涩,在月影中跃身离去。
这一天,尹霏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从被喜娘叫起,梳妆打扮、换嫁衣,到塞进喜轿里,她满脑子装的都是一串串连接不起来的画面,有前世的,有今生的……
她还以为要坐很久的花轿才会到朱家,没想到不过短短两刻钟就到了?
之后,行礼,进洞房,所有的仪式都慎重庄严。
尹霏在心底嘲笑,朱念祖终究没胆敢看轻她,即使他烕胁要用一7贸小轿抬她入门为妾,还是郑重的和她拜了天地,行了正妻之礼。
她一面想着朱念祖,一面想着闵忻正,他手段用罄也没办法对付朱家吧?毕竟法律条文、所有利处都站在朱念祖那边。
他会不会在婚礼过后,想到办法把自己带走?
心虽百般纠结,却还有一个角落藏着小小的希望,曹擎天要红衣面具男传话,要她什么事都不要想,乖乖坐上花轿,不会教她吃亏的……所以,会有转机的吧?
尹霏坐在喜床上,等一干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女子退下去,喜房安静下来后,她才动手自己掀开红盖头,手扬起,绣着牡丹花纹的红巾子落了地。
她走下床,抬眼四处张望。
屋子很大也很漂亮,分成里外两间,里间又隔出一间净房,里面有水缸、大浴桶,有摆着浴巾和皂角的架子,还有几把小木凳。
卧室里头,床柜、妆台一应俱全,所有的木料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所以朱念祖这次为讨好她,不惜下重本?
讨好她?不,他这是想保告众人,做雨非茶的尹霏姑娘,成为朱家妇人?以后雨非茶的譯萿辉阢杉也韫荩而是朱家?
寒了脸,她把凤冠取下,揉揉被压得缩短两寸的脖子,举步走往外间。
外间是个小厅,可以用来招待客人,一组圆桌椅,桌上满满地摆着十几道菜,还有两壶水酒,靠窗处有软榻,另一边则摆了写字读书用的长形桌案,墙上有几幅图,尹霏不懂那些,只确定那些图画得还不错。
外间在门的两边开了一整排窗户,都是紧闭着,上头贴满囍字。
尹霏悄悄上前、打开窗户,门外无人,她探出身子略略打量,这里有一整排屋子,左边加上右边,约有六、七间,前面是个铺着青石砖的小院子,摆上一组石桌,石椅和一个秋千,沿阶处则摆了数个绿意盎然的大盆栽。
里间屋子也有一排窗,因此不管里外,采光都很良好,里间的窗对着后院,后院是一大片看不到尽头浓密的竹林。
尹霏在心底盘算,如果她敲昏朱念祖,从竹林里逃出生天的机率有多高?
盘算好一会儿,她决定先吃饱,做事之前得储备足够体力,才能准备下一步。
因此她在外间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吃到半饱,门突然呀地一声打开。
筷子停在半空中,尹霏抬头,预备好面对朱念祖那张令人想吐的嘴脸,可是……她眼花了?揺揺头、揉揉眼,抛下筷子奔到来人身前,她不顾形象地在他身上摸索,她必须确定再确定,确定他是……闵忻正?!
「这么饿?饭菜吃不够,还想惦董我可以烧出几斤狮子头?」他微笑道。
「怎么会是你,哦、不是……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几天,你半点消息都没有,我在肚子里都快把你给骂扁,信任?信任个鬼,半点消息都没有……等等、等等,我在干么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快走吧,在朱念祖过来之前逃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门外冲。
终于见到多日不见的温柔容颜,闵忻正一颗心终于摆回正确位置,他还以为无所谓的,只是短短几十天不见,没关系的,谁知道思念磨人,他这才明白,他对她的喜欢,己经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
他一把将她扯回来,拉进怀里,抱紧她,安慰自己的心。「你要去哪里?」
「逃命啊,难不成你要在这里,等朱念祖来抓奸,和他一对一决斗?」
「他敢,」想起朱念祖,他的眉头橫出两分。
「为什么不敢?他虽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好歹用燕窝鱼翅喂着,体力还行……」她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一把将他拉进里间,把他推到柜子边,「等等,你先帮我找件利落衣服,穿这一身行头逃跑,人家马上就能把我逮着。」
她一面说一面抓起帕子,把自己脸上那堆吓死人的铅粉给洗掉,刚才怎么就想着吃,没想到先打理好逃跑事宜呢?她有些埋怨自己。
闵忻正没帮尹霏找衣服,及倒悠悠哉哉地将欢手橫在胸前,看她急急忙忙准备逃亡,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啊……总是能够让他心情飞扬。
洗好脸,尹霏转过身,发现闵忻正什么事都没做,她才要跳脚,却发现……不对,他穿着新郎的大红喜服?
难不成这里是他的别院?难不成他取代朱念祖娶了她?难不成他才是她今夜的新郎?
可是休书己经被朱念祖带走,朱念祖怎么舍得放掉她这棵揺钱树?所以他得开出多大的条件,才能让朱念祖舍得松口?
心陡然静下,她缓慢而谨慎地走到他面前,微仰头,视线对上他的。「你……想要解释吗?」他点点头,带着她走到床边,和她相对而坐。
「要从哪里说起?」他问。
「从朱家父子到绿园发疯之后说起。」
她现在相信了,在过去二十几天里,他没有出现,一定有重要原因。「那天,我让人偷走休书。」
休弃尹霏之后,朱念祖娶进王姓商户女为继妻,若是他再把尹霏迎回去,朱念祖只有两个选择,一:尊王氏为大,让尹霏当个平妻。二:看在雨非茶的分上,恢复她正妻身分,让王氏居小。而不管怎样,只要尹霏回到朱家,王氏的地位便会十分尴尬。
他找人透露了消息给王氏,得知朱念祖要重新迎回尹霏,就像有千针万刺,把王氏的心给戳成蜂窝。
两天后,秦文出现和王氏谈条件,只要她盗出休书,他就有办法让尹霏嫁不成朱念祖。为自己的利益,王氏同意了,只要休书在手,剩下的都不是问题。
「然后我利用各方势力,猬狼地打击朱家的生意,他们在短短十天之内,损失近二万两银子,那不是笔大钱,但对朱家是,尤其在这个当下。」
「所以朱家倒了?」她满眼期待。
他笑着拍拍她的脸,把她的坏心眼一并拍掉。
「没那么容易,百年基业呢,有没有听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朱老太爷确实能干,他替朱家打下了大好江山,若是朱念祖肯踏踏实实过日子,优哉一世也非难事,只是他好大喜功,那些家业照这样的速度,不出五年就挥霍的差不多了。」
「所以呢?」尹霏追问。
「所以他拿不出约定好的五千两银子聘金去见你父母。」
「没有五千两锒子,我爹娘便一口气拒绝了他?」尹霏冷哼一声,说得正义凜然,什么全是为她的下半辈子着想,结果,聘金不出现,爹娘就不嫁女儿,现实啊现实。
他握握她的手,态度郑重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先告诉你曹擎天的真实身分。」
「他是谁?」尹霏问,她早猜过他身分不简单,而闵忻正的郑重让她隐约明白,他突然身分非凡。
「他是三皇子,真名是赵擎。他的外祖父是绿园的前主人曹敬幡大人,所以在决定隐遁时,他选择绿园后面的山林,那里是他熟悉的地方。」尹霏点头,他果然和红衣面具男连手演戏,他果然身分不同凡响,他果然……她好庹害啊,随便出手,就救回皇子龙孙。「他为什么要隐遁?」
「他是当今太子的眼中钉,太子怕被三皇子取而代之,所以……」
「不时暗杀他?」
尹霏想起他身上的累累伤疤,想起他批判她生活太简单,说他生活中最重要的工作是防范别人对自己动杀机,不自觉地,她垂眉叹息。
「别担心三皇子,这次他与秦昭连手演戏,促使皇帝正视太子的残暴性情,考虑太子接位的正确性。以太子的手段魄力以及心机能力,他都不是三皇子的对手,如果我没猜措,往后两人对垒,三皇子定是嬴家。」
「是呀,他何等心机,我还在傻傻地沾沾自喜,以为救了人家一命。」
「虽然当时三皇子并不需要你出手解救,但你做了,你的普良好心、你的聪慧、你的花茶……都让三皇子对你心生感激,他喜欢你这个朋友。」
「所以派人在绿园附近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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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现了?」
「他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别担心。」
是吗?三皇子对尹霏里然上心,若不是身分差异,恐怕自己想从赵擎手中抢走尹霏并非易事。他凝声说道:「这次的事能够这么顺利,我们该感激三皇子,是他助了一臂之力。他陪我去见你父母亲,表达对你婚事的关心,同时我将朱念祖的生意情况告知你父母,再把休书转给你父亲。」
堂堂皇子关心她的婚事?这一番「表达」之后,尹家欢亲哪里敢让女儿随便乱嫁?
「之前我己经和三皇子深谈过,雨非茶的名声一旦传出去,你身上绑着那么大一块利益,想上门求娶的人一定不在少救,釜底抽薪之计,唯有我娶你,才能断了那些人的心思,因此我向你父亲求娶你。」当然,朱家开价五千两,他势必要翻上一两倍才行。
但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三皇子,他对尹霏有心,那次他们彻夜长谈,谈他的未来、他的选择,也现实地谈论闵家所能提供的协助与支持,最终,他们谈到尹霏。
闵忻正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精辟分析,以三皇子现在的处境,尹霏是他再想要都要不起也护不起的女人,如果他喜欢尹霏,就不可以害她身陷危机。
赵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退让了,却也同时要求闵忻正保证,如果尹霏不乐意,便是担着丈夫的名头也不能勉强她的心志。
他一口应承下来,因为就算尹霏不害怕、不迷信,他也无法不紧张、不担心,当巧合多到自己无法解释,并且尚未找出克妻是有人为操纵的痕迹之前,他害怕,害怕尹霏因为他而香消玉殒。「我爹娘答应了?」
「他们考虑很久,毕竟我克妻名头在外,他们再势力也舍不得把女儿往死路上推。不过休书倒是很快送进衙门,把你和朱念祖的关系给彻底解除。」
「我又找了一个假神棍到你家里,说我们的八字很合,还说只要我到二十七岁才娶妻子,就不会有克妻问题,在假神棍的再三保证之下,他们才点头。所以,你今天嫁的不是别人,是我,闵忻正。」尹霏终于等明白,这段日子他在忙些什么。「既然事情进行顺利,为什么不给我梢个信,我很担心。」
「那天你提醒我,我的克妻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操控,我尚未找出证据,所以这场婚事办得很低调,在你进门之前,别院里大部分下人都不晓得这件事,他们以为我粉刷新墙、置办家具,是为了迎接宫里贵人。他还是在意的,在意她尚未进闵家大门就死于不明原因,因此他不给人半分联想,也禁止杨管事往绿园跑。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全听清楚了,但她许久没接话,他有些慌了手脚,鼓起勇气握住她柔嫩欢手,深撸的眼睛望着她问?
「尹霏,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
「害怕嫁给我?」
「先问你两个问题,你回答以后我才告诉你答案。」
「好,你问。」
「是不是因为克妻名头,其它的女人害怕,才不敢打你的主意?」
「是。」
「是不是因此你不会三妻四妾,而我不会有姊姊妹妹?」
「是。」
她被朱家那堆姊妹给吓坏了?闵忻正微笑,他不是贪恋女色的男人,他只向往一个妻子、一群孩子,一个由自己建立起来的家。
「行了,我回答你。闵忻正,我不怕嫁给你。因为如果嫁给你的女人都要死一次,那么我的额度己经用完。」
「什么意思?」
「被朱念祖休弃时,我万念俱灰,觉得人生无望,便用一条白绫把自己给吊死,被救回来后,我想通了,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何苦为难自己,离了他,说不定生命变得更美丽。」
「换过角度、换了心情,我给自己寻到新目标,努力过得生气盎然,所有人都觉得我变得踉以前不一样,我也喜欢截然不同的自己。」
「所以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己经在阎王爷那里重到优惠券十次意外九次生,我保证,就算嫁给你,我也可以话得长长久久。」他被她的话惹出笑意,她安慰人的话很新鲜,新鲜得可以拿来当成笑话,使人放松心情,因此他心花怒放。
他提提眉毛,看一眼百子千孙被,恶意吓唬她。「那么,现在……新婚夫妻是不是……」
「现在……」目光一缩,她跳下床,欲盖弥彰说道:「现在当然是要出去把满桌子菜吃光光,我饿惨了,直到上花轿之前,我都以为自己要嫁的是朱念祖,过去几天,我吃不好、睡不饱,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在新婚夜里把他给解决掉……」
她哇啦哇啦说一大串,用意是掩饰自己的心慌,可他把她的话全听进去了,眼底有着心疼怜惜,他二话不说踉着下床,打橫抱起她,把她重新抱回那张摆满食物的桌子前面,亲自替她布菜盛杨,把她喂得饱饱。
昨儿个,他们聊到很晚。
她说了许多网络笑话,即使有一些是冷笑话,但他配合度很高,仍笑得眉开眼眯。
他也讲了许多事,说的多是如今朝堂动向,以及赵擎的处境。
他说自己己经做出决定,决定投向三皇子阵营,从此以后出钱出力,为三皇子在民间谋得好名声,为他在朝廷办的差事多出几分力。
这是官商勾结,在现代,必须被抓进牢里去关上好几年。可是在这里,投对了政营,代表他可以知道的内线消息远远超出你所能想象的利益。
她说:「如果我是赵擎,才不去抢那个位置,几次置自己于死地,在我说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活着是真的。」后面那两句,是她从碧玉嘴里偷来的,在她刚穿越那几天,碧玉见着她就要叨念几谝,导致她印象深刻。
他说:「如果我是赵擎,我会做相同的事,只不过不会像他那样显山露水,让敌人摸清楚自己的意向。」
看吧,他们是多么不相同的两个人,他是何机而动的眼镜蛇,而她是偃旗息鼓、有洞就钻,只想过上安乐日子的小地鼠。至于赵擎,他是不畏强权、锋芒毕露的狮王,所以喽,只有他那种人才能变成万兽之王。
他问她会不会觉得婚礼简陋?
她说再张扬的婚礼,也没办法阻止男人想要往别的女人身上发展的决心,与其成为日后悲惨生活的笑话,不如低调一点过日子。
他不再及驳,只是盯着她,沉默许久才问:「你为什么如此与众不同。」
她回望他,也沉默,刻意隔上好一段时间才说:「如果那些女人都拿根绳子上吊,没死成救回来,大概都会踉我一样鹤立鸡群。」
「我说的是与众不同,不是鹤立鸡群。」他眼底带着淡淡笑意。
她辩驳,「如果那只鹤不敢与众不同,他怎么有胆子让自己冒出头来,傲视那群骄傲公鸡?」
「你打算冒出头,傲视骄傲公鸡?」
「你没看见我对朱念祖的态度吗?下回碰着他,我不只傲视,还打算把他踩在脚底下。」
「是,身为闵夫人,你是有资格踩他几脚。」
「敢情我还得套上你给的光环,才能张牙舞爪?」她笑眯眼,对闵夫人这三个字无半分排斥。
「客气了,有我作为依仗,除张牙舞爪外,你还可以做更多事儿。」
「听起来很不错。」
「现在知道嫁给我,除冒险外,还有不少好处吧?!」
「嗎,我得好好想,要怎么善用这些好处。」
笑开眉心,回想刚穿越来的那段日子,她最大的希望是如何让自己过更好的日子。如今有棵大树……不,用大树形容闵忻正太委屈人,他是一〇一大楼,是东方明珠塔,是swfc,有这个能聚金、能遮凤避雨的好大楼,她那点微小的心愿算得了什么。
他们就这样一句一句聊着,聊到东方将明,才沉沉睡着。
这种促膝长谈的熬夜经验,闵忻正没有过,他并没有太多可以卸下防备的朋友,尹霏也是。
最后,他们各自卷着一条棉被入睡,可他的手脚有点,喜欢往不厲于他的区域发展,慢慢地,他的触手摸到「商机」,先是微微「探索」,然后一步步蚕食鲸吞,然后,把「利益」收进怀里。
第九章
于是,当他们欢欢清醒时,尹霏发觉自己被某人抱在怀里。
经历过洞房花烛夜后清醒来的新婚夫妇,应该是甜蜜、浪漫、尴尬、害羞……总之多少会带点粉红色的泡泡,但尹霏是被惊吓醒的。
因为一句粗嘎的女声,扯起喉咙在外头大声嚷嚷,「大爷、大奶奶,老夫人有请!」老夫人i尹霏活生生被三个字给吓醒,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一欢炯亮眼神注视着自己。
发现她的惊恐,闵忻正温笑安慰道:「别担心,慢慢来。」
啥?慢慢来?不对,这是婚后的重头大戏,新妇要见长辈敬茶,然后长辈会给新妇见面礼、训诫两句,以示家风。
她有点后悔没早点了解闵家的背景资料,不知道婆婆性情是优是劣,不知道有没有让人吐血的妯娌或小姑,不知道有没有和老公阅墙的小叔……
「你确定慢慢来?」她张大眼睛,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对,慢慢来。」
这个婚事,他办得极为隐密,他不希望像过去几次,新妇未进门就死于非命,过去几年,一次次的克妻事件让他对自己的命数深信不疑,但尹霏的话提醒了他。虽说他尚未找到任何证据,但尹霏能平安踏进闵家大门,己经证明若干他不愿意正视的糟心事。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起床?」她指指橫在自己腰间的手。
一笑,他把手抽开。「随时都可以,只要娘子愿意。」娘子?!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闵爷,你还是叫我尹霏吧。」
「尹霏?太见外,我喊你雨非吧。不过,我喜欢你喊我相公,就这样决定了,雨非、相公。」她搓搓手管上的鸡皮,雨非尚能接受,但是相公……好啦,要借用人家的万丈光芒,不至于连这点小牺牲都办不到。
「那……相公,我要起床了?」她试探问。
他坐起身,让出一条道,她飞快而利落地跳下床,很是害羞。
闵忻正在她背后抿唇偷笑,而她想起什么似地转身,发现他的笑意,嘟起嘴问:「碧玉她们……」
「应该在门外候着吧,你喊一声,她们就会进门。」
昨儿个她们三个发现花轿竟然抬进闵家别院,心情大好,四下去探听消息,居然把尹霏一个人给撂在新房里,他听见消息,怕她害怕担心,匆匆结束宴会进屋陪伴她,谁知道她一个人怡然自得,对着满桌菜着吃得正欢。
「碧玉、青玉。翠玉。」
她扬声,三人就进了门,像是彩排过似地齐齐弯腰,对她和闵忻正一福身。「大爷,大奶奶好。」
「大奶奶,要漱洗更衣了吗?」碧玉问。
漱洗更衣?她看一眼闵忻正,他会意,下床随手把昨晚的喜服套在身上,走出屋子。
他一走,所有人身上的捆仙绳好像全给卸了似地,青玉走到门口唤人,往净房添热水,翠玉服侍尹霏把头发松开、衣菔褪掉,碧玉则急巴巴地对着她说话。「大奶奶,昨儿个我们发现花轿在村子里绕一圈,没往京城去、却抬进闵家别院时,惊得都不能说话了,我本来想出声知会你一声,没想到李军那只熊居然一把捂住我的嘴巴。」
「他在我耳边悄声说,除了嫁给闵爷外,姑娘只能选择嫁给朱念祖,哪个男人好,让我自己想想。这还需要想啊,朱念祖那畜生不如的东西,凭什么和咱们家闵爷比?何况李军说的没错,你嫁给闵爷后,朱念祖总不能把你给抢回去吧。」
青玉接话。「我们几个讨论后便不作声,让花轿进了闵家别院,我心想这样可好,咱们也不必费神去找那个什么豹丸,三笑散、几虫几花膏的。」
「进别院之后,咱们可没闲着,我们到处去踉下人探听闵爷家里的情况,小姐,你说过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总得知道人家的家底,才晓得该什么时候出手啊。」尹霏听着不觉好笑,几个丫头踉在自己身边,也变得随意许多,不再刻板拘束。
净房的热水加好,尹霏抱进浴桶里,呵……通体舒畅啊。绿园下人不多,老让碧玉去抬水怕累坏了她,因此她不常泡澡,现在……再次证明,钱是好东西。
「你们探听到什么?」
「闵爷是闵老爷的嫡妻所出,但闵爷还没出生时夫人就身子不好,经常生病,娘家让妹妹来照顾长姊,谁知道顾着顾着,就连同姊夫一起给照顾上了,听说长姊死去的那天,妹妹恰好生儿子,为了闵二爷的身分,闵老爷便迎娶妹妹当继室,所以闵爷不是现在这位闵老夫人生的。」青玉抢着发出笫一炮。
原来这个娘当得名不正、言不顺,难怪闵忻正叫她别担心,慢慢来。
「然后呢?」
「这位老夫人陆续生下三个爷、两位小姐。」翠玉插话。
能生那么多孩子,闵老爷很宠爱她吧。
「听说老夫人挺有手段的,小姐要小心,千万别着了她的道。」翠玉有些忧心。
「怎么说?」
「她主动替闵老爷纳了许多妾,可七、八个女人只生下一个小庶女,独独她的肚皮争气,一年一个,像下猪崽似地,说她没手段,谁信?」青玉道。
「可闵老爷信了呀。他对老夫人宠爱不己,家里的银钱全交给她,听说闵爷小时候她不待见闵爷,连向闵老爷请安都不允许闵爷踉,咱们闵爷也不敢在父母亲面前多露脸,慢慢的就被整个家族给忽略。」
「不只这样,闵夫人生的几个爷想要什么有什么,咱们闵爷不过是想要一幅字画,就被罚跪在闵家祠堂,这分明是不把人家的儿子当儿子看,何况那个人家还是被她活活气死的姊姊呢。」碧玉口口声声「咱们闵爷」,向心力之高,这种人不当忠仆,谁当?
尹霏叹道:「因为罪恶感吧,闵爷的存在,时刻提醒闵老夫人,她是如何对待长姊、如何在闵家占有一席之地的,如今她虽名正言顺,可知根底的,都忍不住要在心底鄙视一番,她也只能眼不见为净,假装自己是正头夫人。
「小姐,你别替她说话,那人啊,就是个恶毒心肠的!」青玉说。
「还没见过面呢,你就替人戴帽子,这是污蔑。」
「才不是,如果她待咱们闵爷好,为什么闵爷一个生意人,分明待在京里热闹又方便,却宁可住在这个小地方?何况,我昨天还探到一件事儿。」
「什么?」
「咱们阅爷娶小姐这事,闵家上下没有人知情,昨儿个小姐进门后,别院的余总管给大伙儿下达封口令,让谁也不准说。听说闵老夫人是今儿个一大早出城,特地赶往别院来的。」此事他知会过她,她知道自己无意的话,在他心湖里投下石子,所以他防备的正是闵家人?
「说说其它的吧,你们还探听到什么?」
她们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可没慢下,洗澡、穿衣、化妆,一件件做得稳稳当当。
「这里的管事有好几位,大部分是从京里老家出来的,他们都踉过闵老爷,如今却没选择对闵二爷、三爷、四爷效忠,可以见得,他们都认同闵爷才是闵家的正统。」碧玉说。
「好几年前,阅老爷分别给四个儿子一人一间铺子,让他们各自经营,说是一年后看看他们把铺子经营成什么模样,再决定把掌家大权交给谁。」
「一年后,闵二爷铺子没变好也没变坏,状况和过去差不多,就是守成了,闵三爷的铺子却关门大吉,关门时还经营不到半年呢。最惨的是闵四爷,铺子开不下去就算,还欠下一屁股债,连铺面都给抵押出去。」
「说来说去,还是咱们闵爷最厉害,生意蒸蒸日上,还买下旁边几间铺子,把店铺整整扩大好几倍,闵老爷这才开始正视起咱们闵爷的能耐,之后便经常把咱们闵爷带在身边。」
「所以闵夫人那等狭心眼儿,怎容的下这等事?表面上不说,在下人面前还一脸的大度,但在闵老爷踉前,枕边风可没少吹。」
尹霏失笑,这话逻辑不通,倘若她在下人面前「一脸的大度」;谁会晓得她的真面目?何况闵夫人的枕边风怎么吹,哪是下人们可以窥知的,又怎么会传得风风火火,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闵老夫人不好相与。所以
这些话里,肯定添进去不少故事性。
「幸好,闵老爷死前变聪明啦,他抽出三份嫁妆分给嫡女和庶女后,便把家产分成五份,祖产和其中的两份由嫡长子也就是咱们闵爷继承,但闵老爷也要咱们闵爷承诺,以后会好好照顾弟妹和母亲。」
「因此,京城里的老宅虽然归咱们闵爷名下,他却没让夫人和弟弟妹妹们搬出去,而且这些年,他们的吃穿着用还是算在咱们闵爷头上。」
「阅爷可努力啦,他名下的生意越做越大,连宫里的钱都能赚上手。及观其它几个爷,情况很是不好,闵四爷本就是赏花玩鸟的纨绔子弟性情,分了家没人管,染上赌博酗酒恶习,短短两年便把财产全给败光,现在成天抱在酒坛子里,啥事也不做。
「闵三爷心思大,想并吞人家的产业,却被人家给讹诈,损失大半财产,现在学乖了,守着剩下不多的几间铺子过日。闵二爷的铺子还是像过去那样,没多一间也没少半间,但听说生意早己远远不如当年在闵老爷手中时那样好。」
尹霏叹息,做生意这种事,需要天分,看来四个儿子中,遗传到闵老爷的生意基因的只有闵忻正。
翠玉听不过去,插话道:「先说点重要的,生意上的事自有闵爷去担心,奶奶得先知道夫人和几个妯娌的底细,以后才晓得该怎样相处。」
「对哦,奶奶,闵二奶奶姓关,她爹是个四品官,她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二爷没有迎妾,一家人还算和乐。闵三奶奶是个庹害角色,生儿子上头也厉害,四个全是儿子,成天到晚想过继一个到咱们闵爷名下,心底打什么算盘,人人都清楚得很,她手下有两个姨娘,都是她身边丫头开脸给闵三爷的。」
「闵四奶奶就别说了,一副软绵性子,管不动四爷,厘里的小妾多到可以开妓院,还放任四爷一个一个往屋里塞,这些年,四房的吃穿是咱们闵爷出的,但零花钱全赖老夫人供给。」
「老夫人不喜欢四奶奶,却特别偏爱闵四爷这个败家子,对了,四爷的儿女一个一个蹦出来,下人们从没搞清楚四房有几个小姐少爷,只晓得四奶奶生了一个儿子,身子弱得不象话。」
「那么多的庶子庶女和姨娘,一个院子塞不下,便想往二房那边挪,二房奶奶哪里肯啊,万一让那些妖娆女子勾引实诚的二爷,二奶奶的好日子也就过完啦。」
「二奶奶、三奶奶就罢了,四奶奶倒是可以结交的。」翠玉做出结论。
「为啥?」青玉不解。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小姐平日有教,你怎么没记牢?老夫人不喜欢四奶奶,却偏宠小儿子,若小姐和四奶奶站在同一阵线,不就多一个盟友?」
「可是老夫人好像想把四爷的庶子塞到咱们闵爷名下。」
「有这么容易吗?三奶奶多精明庹害呀,她会抢不嬴四房?咱们闵爷的家产可是块诱人的肥肉吶。」
「也是,二奶奶、四奶奶都怕她,咱们奶奶若是同她结交,怕是要吃亏的。」
「那二奶奶呢?她爹是当官的,和咱们家老爷一样。」碧玉问。
「你傻啦,咱们家老爷只是个七品小官,人家二奶奶的爹是个四品大官呢,说不定她还看不起咱们家小姐。」
「谁看不起谁啊,出嫁从夫,比爹不如比丈夫,咱们闵爷是嫡妻嫡子,会赚钱、身分地位都高,二爷不过会守成,那个嫡子名头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尹霏真爱死了她们的高调八卦,这让她想起以前一群学生集合在一起,便哇啦哇啦说这个、批评那个,青春气息溢满整个办公室。
她不习惯加入讨论,只是待在旁边听她们说闹,觉得怀念又有趣。
门外,闵忻正己经待了许久,听见三个丫头吱吱喳喳说个没完。
实在是没规矩、没大没小,碧玉也就罢了,尹霏本就不是会严格管教下人的主子,但青玉翠玉是他特地让人调教好送去的,没想到才到她身边没几日就转了性子。是因为她身上那股特别的气质吗?任何人到了她身边,都会不自觉放下戒备,奉予赤子真心?
所以她们虽然没有规矩,却是字字句句真心为主子打算?所以赵擎丧失理智,想冒险将她留在身畔?所以自己明知道对她不公平,却还是硬将她纳入羽冀……她是那磁石,会将身边所有人心给牢牢吸引,朱念祖放弃她,是他人生最大的错i吴。
尹霏安静地听着她们的辩论,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他忍不住也挂上相同的笑颜。
他觉得自己像块棉花,只要靠她近一点,就会忍不住吸取她的快乐,直到满满的、满满的幸福,塞满他的胸瞠。
他们果真慢慢来。
欢欢打扮好、吃过早餐,才慢吞吞走往大厅,一路上,闵忻正还同她说了不少闲话,让她紧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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